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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无移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知道若是水镜真去宫里打探,必然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夜潜寝殿,身为人子,让别人去听自己父亲的墙根,这到底有些无礼。
水镜知道自己猜准了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啧,你换个方式想想,若我执意要探你父皇的宫,你拦得住么?”
解无移沉默。
这根本不必想,他拦不住。
“拦不住,对吧?”水镜挑眉笑道,“所以现在这宫我是探定了,你唯一需要选择的是,待我探完之后得到结果,这结果你是要听还是不要听?”
解无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水镜看着他这副纠结模样,顿时心生逗弄之意,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般为难,看来是不想知道了,也罢,那等我探明之后,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了。”
“我……”
解无移有些不坚定了,但却还是碍于心中那一点别扭而难以启齿。
“你什么?”水镜还在明知故问。
看见解无移这难得举棋不定又略显着急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痒,就是想逼他亲口说出来,于是又道:“呐,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清楚了,要,还是不要?”
解无移几次试图说出口,却又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水镜心中暗笑,继续煽风点火道:“这么为难?那还是算……”
“要。”解无移闭眼打断道。
说完后,他抿唇咬了咬牙,似是对自己这般不争气有些懊恼。
水镜顿时舒坦了。
他也不知自己这古怪的愉悦从何而来,只知道每回看见解无移那一贯维持的沉稳老成被凿开一条裂缝,露出稍显青涩局促的少年模样时,他就觉得身心舒畅。
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心中对真相的好奇到底还是强烈的,哪怕他平日里将这丝少年心性藏得极深。
“行了,”水镜拽着解无移一起站起身来,“今日习剑延期,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解无移立刻道:“我不困。”
“别嘴硬,”水镜隔空指了指他的双眼,“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眼里有多少血丝眼下有多少乌青再来跟我狡辩。”
解无移顿时语塞。
水镜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行了,去吧,我这就回京一趟。”
解无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未再多言,抿唇点了点头。
……
如解无移所想,水镜用以探听消息的方式向来不是什么“正道”,到虞都后,他便入宫直奔国主寝殿而去。
反正上房揭瓦翻窗上梁之类的事水镜早已娴熟,对他而言和伸个懒腰根本无甚不同。
但他没料到的是,就在他接近国主寝殿之时,远远看见殿中走出了一个人。
释酒。
这么巧?
水镜挑了挑眉,心思一动,便索性未再继续往前,而是缀在释酒身后,跟着他往反方向行去。
待释酒打算横穿御花园回寝殿,行至望溟塔下时,水镜不再躲藏,跳落在了他身后。
他没有刻意放轻动作,释酒自然也听见了他落地的声响,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
看见水镜,释酒先是一怔,随即故作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道:“哟,稀客呀。”
水镜觉得他这话简直胡诌,挑眉道:“稀吗?不稀了吧?我这一年都来多少回了?”
“非也非也,”释酒缓缓摇头,意味深长道,“殿下不在京中,你却来了,岂非稀奇?”
水镜好笑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每次来都是找他?找你找的还少吗?”
释酒偏头,似笑非笑:“您老果真健忘,你自己好好想想,先前来找我都是所为何事?”
听释酒这么一问,水镜还真转着眼睛想了想,这一想,竟然发现无言反驳。
他先前几次来虞宫,一次是从大銮带了海东青来向释酒打听解无移人在何处,一次是从琼国带了骨剑来向释酒询问解无移名字何解,还有一次是让释酒去劝国主放解无移去北境。
啧,还真都与解无移有关。
水镜愣神眨了眨眼。
释酒戏谑道:“您老都想起来了?”
水镜干咳一声,讪讪转脸看向一旁,想起这些后,他莫名有些尴尬,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次来好像还是因为解无移。
释酒早已料到此次恐怕又是与太子有关,见水镜这般反应便更加笃定了几分,抬眉道:“直说吧,这次又是来为他作甚?”
水镜也不是那脸皮薄的人,释酒既然都猜到了,他也无甚好遮掩,很快便又换回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你们国主是真病还是假病?”
释酒道:“是他想知道?”
水镜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也不打算避讳,坦然点头:“嗯。”
释酒沉默片刻,道:“你不觉得你这一趟来得荒谬,这个问题问得更是毫无意义?”
“为何毫无意义?”水镜道。
释酒道:“真病如何,假病又如何?即便是假,他难道还能抗旨不归不成?”
水镜怔了怔,随即不以为然道:“他不过是想知道实情罢了,这有何错?”
释酒摇头苦笑,似乎是难以理解水镜的想法,眯眼道:“我是真不明白,这世间之事你皆能一眼看得通透,为何回回到了他这里,你就如此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