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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臻冷声截口:“你来做什么?”
慕行老实回答:“给他洗脸啊。”
“别管他,让他滚。”
陶臻沉着脸走上前,将慕行一把推出门外,随后摔门离去,如一阵疾风消失在门外。
日烈风燥,溽暑难耐。
陶臻鬓边挂着汗,一面摇着素面纸扇一面翻看医书,慕行规矩地敲了三下门,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陶臻见了,放下医书问:“延清的信?”
慕行摇头,将信件放在书案上,信封上书:玄门门主亲启。
陶臻略一皱眉,伸手取出信笺,默然看完信上内容后,起身向外行去,他来到少年屋中,见少年坐在床上笑眼望他,似乎料定他会来此。
这天下能从五伤拳下救人的医者屈指可数,用五色针救人,被人识破身份不足为奇。陶臻施针救人时已料到这点,但既然这少年与寇言真之间有恩怨,此事便不足为虑。
再者,若这少年另有心思,自己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见过陶门主。”
少年大难不死,虽面若纸色,但精神尚可,他向陶臻行了一礼,然而眼底的春风却融化不了的冰雪。
陶臻依旧冷脸相向,开门见山道:“你说你是千影楼弟子,可有证据?”
少年听后并未答言,只是缓缓低下头去,这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下一瞬,一枚精巧的暗器倏地从他头顶射出,直袭向陶臻面门。而陶臻虽无内力,但警觉尚在,只见他广袖一挥,暗器便被卷落在地。
如雪花般晶莹透亮的暗镖,果真是千影楼之物
——飞雪刃。
少年抬头道:“陶门主,你现在可信了?”
陶臻定定地望着地上飞雪刃,沉默不语,眼中却荡起微小涟漪。
六年前,血月教为害武林,教主离九以人血为引研习魔功,被犀山、玄门、千影、拭剑山庄四大派联手剿灭,自此后江湖风波平息。
但在两年后,一西域异族悄然入关占据伽兰山,江湖风浪又起,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半年内,先是拭剑山庄惨遭灭门,万顷庄园被大火付之一炬,紧接着千影楼塌,玄门陷落,曾经鼎盛的四大派,如今只剩下犀山阁。
异族入关,江湖生乱,武林众人将其视作第二个血月教,武林盟盟主寇言真在此危难之际出面主持大局,数月来,不断号召天下群雄共伐伽兰山,誓为三大派报仇雪恨。
然而,唯有陶臻知道,这并非事情的真相。
陶臻思索良久,恍然回神,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飞雪刃,回身抛向少年。少年精准接住,又将其藏回发间。
“千影楼已陨,门派上下无一人生还,你在撒谎。”陶臻诘问少年。
少年却道:“我是楼主所收的世外弟子。”
陶臻目光一凛:“袁书晖从不收世外弟子。”
“是。”少年神色从容道,“我是深山里长大的野孩子,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见楼主,楼主见我受人欺凌,弱小可怜,便收我为世外弟子,教授我一些防身的本事。”
提及袁书晖,少年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说话间,眼眶红润,泛起一层水光。
“千影楼被破,楼主与众位弟子惨死,幸而上天垂怜,留我这名世外弟子为楼主报仇。”
“报仇?”陶臻截断他的话,“江湖皆知,千影楼是被伽兰山的异族人所屠,可你为何会找上寇言真?”
少年一声嗤笑,直视陶臻道:“难道陶门主也这样认为?”
陶臻不语,沉吟良久后,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此时眼中有泪,一眨眼,晶莹的泪珠便滚落脸颊,他抬手抹去泪痕,笑答道:
“仇君玉。”
仇君玉伤势痊愈之后,陶臻将其留在医馆。
慕行再三劝阻,陶臻却一意孤行,不仅收留仇君玉,还在平日里教授他一些浅显易懂的医理。
慕行见陶臻对仇君玉的态度日渐改变,从之前的拒之千里到如今的和颜悦色,他不知其中缘故,心中却隐隐担忧,故而在某天夜里,偷偷地放了一只信鸽飞往犀山阁。
仇君玉聪颖过人,对岐黄妙术似有先天敏锐,不出几日,便能分清各种药材的药效和生克之理。因此,陶臻与他的距离又亲近几分,而初见时的莽撞无理,陶臻也当做是他小孩心性,不再与之计较。
一日,陶臻在前厅开诊,吩咐仇君玉去后院清点药材。仇君玉来到后院,顺了一根鱼腥草叼在嘴里,看似漫不经心,但经手的事却一丝不苟,而此时,后院的木门却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仇君玉转头望去,见一名紫衣玉冠的男子立于门前,抬脚正欲入内。
“慢着!”仇君玉随即一声大喝。
紫衣公子顿时停下迈步的动作,优雅地站定,笑着向仇君玉拱手施了一礼。
“这位小兄弟,我找陶大夫。”
仇君玉放下手里的账本,吐了嘴里的鱼腥草,歪着脑袋,一脸打量地走到这个走后门的人的身前。这闷热的天,两人就这样门里门外站着,各怀心思地打量彼此,少时后,仇君玉却猛一抬手,将小门结结实实地从内关上。
嘴里大喊道:“看病的,到大门口排队去!”
紫衣公子吃了闭门羹,脸上神情骤然变得铁青,他正欲抬脚踹门,却又迟疑地把脚放了下去,无奈地负手转身,朝着医馆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