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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尔洪为这门婚事煞费苦心,但仇君玉却忧心忡忡,心中另有顾虑,他皱着眉头迟疑半晌,才嗫嚅道:“可是……爹啊……陶臻他……他心里没有我……你这样强迫他与我成亲……他会跑的……”
    努尔洪盯着仇君玉,见他为情所扰,一脸委屈的样子,忽地失声笑了起来。他从座椅上起身,缓步走到仇君玉面前,屈指弹了他一记额头。
    “傻小子,谁说他心中没有你?”
    仇君玉捂着额头退后一步,蹙眉道:“就是没有啊。”
    而努尔洪却斩钉截铁道:“有。”
    “陶臻心里有你。”
    这句话如一块巨石蓦地砸在仇君玉头上,让他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失神地看着努尔洪,心中喊过无数声荒唐,才逐渐回神,不可置信地问:
    “阿爹……你……你什么意思?”
    见努尔洪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不似在说笑,仇君玉心跳加速,连声音也在发颤。
    努尔洪不再绕圈子,直言道:“我医治陶臻之时,把你的另一半连心蛊给了他。”
    “什么!!!”
    仇君玉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大叫出声,惊慌地拽住努尔洪的手,急切地向他确认。
    “你把我的连心蛊……给了陶臻???”
    努尔洪严肃地点头,又道:“连心蛊不会骗人,所以我才说陶臻心里有你,虽不知有多少,但总是有一席之地。”
    连心蛊乃雌雄双蛊,是试探人心的蛊虫。
    此种蛊虫人间少有,仇君玉的娘亲阿依若在怀胎之际,想了诸多法子,派得力的心腹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觅得此物。仇君玉出生时,阿依若亲手将雄蛊埋入他的体内,愿他长大之后,能寻一真心爱他之人,与之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蛊虫连心,入体之后便能通晓彼此心意,一方若是虚情假意,蛊虫便会释放出体内的毒素,让宿主在一夕之间暴毙身亡。
    仇君玉熟知连心蛊,听见努尔洪将连心蛊的另一半给了陶臻,登时吓得脸色惨白,魂飞魄散。
    “爹!你你你……你这样岂不是害了陶臻?!”
    “我害他?”
    努尔洪脸色转沉,双目一狭,透出几分渗人的阴鸷。
    “你不顾性命要救他,他心中若是没有你,那便是死不足惜!”
    “阿爹!!”
    仇君玉连番受惊,险些魂不附体,他一想到连心蛊的风险,心中就一阵后怕。当时在凌云窟内,他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努尔洪身上,却完全忽略了自家阿爹奸猾老辣的秉性。
    将赤火功传给陶臻,是天大的恩惠,努尔洪并非善人,不会无缘无故费时费力地救一个外族人,还用上了极为珍贵的紫玉膏。如此想来,他所做的一切,原是因为早已用连心蛊探出陶臻对自己的心意,是连陶臻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意!
    若非如此,陶臻的这条命,怕是真的救不回来了。思及此,仇君玉不免心惊胆寒,但转念一想,亦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想努尔洪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岂会让自己的儿子白费相思。若陶臻死了,自己虽是会痛苦难过,但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他便会淡忘这个令他肝肠寸断的人。反之,若陶臻活着心里却没他,那他这辈子,便会在相思中备受折磨,日日夜夜承受爱而求不得的煎熬。
    努尔洪步步为营,处处为他考虑,手段虽残忍无情,却是身为人父的一番良苦用心。仇君玉受到惊吓,汗透衣背,不禁在心中庆幸陶臻被他的真情所感,通过了连心蛊的考验。
    可他的心,是在何时起的变化?是为他换命之时?还是更早之前?
    仇君玉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却又蓦然间喜笑颜开。一想到陶臻终于将自己放在心上,仇君玉的满腔热血便直直冲向头顶,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胸中激烈涌动的情绪使他身体颤抖,险些没了站稳的力气。
    曾经为情自缚,画地为牢,都是自己执拗的选择,可仇君玉却未曾想过,他竟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能凿开陶臻心上的一丝缝隙,将渺小的自己镶嵌进去。这世间,若想通天遁地,不过在于持之以恒,而想要换取一人的心,即便肝脑涂地,挖心掏肺,也难以得到回应。
    仇君玉眉飞色舞,心如擂鼓,冷静下来之后,却又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瞬然间红了眼眶。
    努尔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心想现在去把尤里都斯给叫回来,连上手足经脉,可否还来得及?他这小儿子,表面上看似狂妄自大,乖张暴戾,可若是被人挟住七寸,就还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努尔洪抬起手,用衣袖给仇君玉抹去眼角的泪水,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只好道:“好了,都是快及冠的年纪了,怎还是如此不冷静?既然你已知晓陶臻的这份心意,那还愣着干嘛,快回房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此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仇君玉闻之猛然抬头,一双跟白兔似的通红眼睛瞪着努尔洪看了半晌,而后给了自家阿爹一个极为夸赞的眼神,嗖地一声,如一阵疾风般消失在大殿之上。
    仇君玉脚底生风,在并不宽敞的甬道内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只眨眼功夫,就落到了陶臻的房门前。他对房中人思之如狂,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些敲门的礼数,猛然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直冲入内,对着正在床上盘膝静坐的陶臻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