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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犹豫了一下, 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 那座黑色的塔尖你看见了吗?那就是我们杨氏的藏书阁, 家族的很多秘籍和历史典籍都放在那里。不过藏书阁一般不让人进, 你最近先安顿下来吧,等过段时间,族叔疏通关系带你去。”
    岐南表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头夜里就扛着峸鸿剑君悄悄潜入到了那座黑色尖塔外。
    “这藏书阁里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岐南绕着黑塔转了一圈,一边观察上面铭刻的秘纹一边和峸鸿传音,“你看这阵法的灵力波动只有出窍期巅峰,而且结构也很松散,连皇天剑门最外围自动给灵田浇水的行云阵都比不上。而且破解起来也很容易,只要从左十七坎位、上八十六离位和中四艮切入阻断秘纹,再叠加一个叠灵阵就可以轻松开出一个任人出入的窗……”
    峸鸿沉默着听他一个人咕哝了半天,半晌后才传音安慰道:“别紧张。”
    岐南的传音一顿,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紧张?”
    峸鸿:“你心绪不宁时,比平时多话。”
    闻言岐南愣了一会儿。
    这大少爷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怎么平时还能表现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头发,道:“也不算是紧张……就是想到或许马上就能看见我娘的过往,就有些……”
    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片刻后无声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们进去吧。”
    岐南拿出铭纹笔按照自己方才说的办法破了藏书阁的防御阵,又在这个缺口外画了一个幻阵做掩饰,随即就翻身进入了这黑塔。
    黑塔内部空空荡荡,一片寂静。墙壁上镶嵌着的几枚长明珠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添置过灵石了,在黑暗中散发着昏暗的光,只能隐隐约约照亮周围几座书架的轮廓。
    岐南的目光在书架上那些典籍间一一扫过,漫步向深处走去。
    这里的昏暗并不能影响大乘期修士视物,他可以轻易分辨这些书籍的种类和封面。
    “看来还真没放什么重要东西啊,”岐南感慨道,“不光防御松散,这些书籍的材质也都是凡物,居然连修士常用的玉简都没有几个。”
    他们一路搜寻,直到来到了藏书阁的顶层,才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岐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后缓缓伸手,将那本名为“濮阳”的厚重书册拿起。
    这本书的前面三分之一,记载了一个姓“杨”的家族在一位天骄的带领下一步步崛起,并投身翎吴皇朝麾下,成为王侯世家的故事。
    而后,这位天骄获封了一片封地,他为之取名“濮阳”,杨氏也自此更名为“濮阳氏”。
    这位天骄最终止步于出窍期巅峰,于六百八十九岁时,寿终正寝。但他的余荫庇护着他的子孙们,后人虽修为难以企及先祖,却也元婴频出,在翎吴皇朝中站稳了脚跟。
    直到书册翻过了五分之四时,岐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万年历八千两百六十一年,天眷濮阳,家主长女“笙芸”之灵根为第二等“单木灵根”。」
    母亲……
    原来您竟是单灵根吗,那为何后来会落到如此境地?
    岐南的手指微微收紧,强行稳定心绪,继续往下看去。
    「濮阳笙芸突破金丹期时年仅二十一,声名远播,万人钦慕。当朝皇帝【涂黑】放言愿予以妃位,被拒。万年历八千两百八十七年,濮阳笙芸于历练时陨落。」
    岐南的瞳孔骤然一缩。
    而后的书页明显被撕去了十几张。终于,在大段被墨笔涂黑的污渍后,又出现了清晰的字迹。
    只是书写的字迹明显变了,且语气从原先的平和超然变得极端情绪化。
    「狗皇帝,尔竟敢暗害我长女笙芸!此仇必以血偿!」
    「吾,濮阳牧,濮阳氏族第七任家主,愧对先祖,无法护得家人周全。吾与三位长老商议,将不惜一切代价向翎吴皇室复仇,以慰百余年前笙芸之仇。」
    「然吾等天赋平庸,无法抗衡翎吴之势,唯有剑走偏锋。」
    「待吾等故去,家主之位将由吾弟之子继承。」
    之后的语句似乎又是另一人记录的,他记载了“濮阳”舍弃姓氏,重新变为“杨氏”举族叛逃。
    而后的篇幅里再无出现这件事的相关描述,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侧面陈述为这场壮烈的复仇画上了句号。
    「万年历八千四百零七年,翎吴灭国,皇室举族尽灭。」
    岐南盯着那句话沉默了许久。
    很显然,那位家主、他的祖父“濮阳牧”成功了。
    但这只言片语中,却并未记载他是如何做到的,也未有人提及“杨氏”如今又是何处境。
    岐南目光幽深,眼神极其冰冷,却又透着点茫然。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因为灵根天赋太差,无法修炼自救,才落得那个境地。他会走上如今这条路,也是因为母亲的影响。
    却未曾想,她其实曾经是个备受宠爱的天骄,只是被人暗害至此。
    看来都是他误会了,她需要的根本不是改变灵根的秘术。
    岐南合上书籍,闭眼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时间的确过得太久了,他除了难过以外,竟然还觉得有些解脱。
    好吧。
    那从此以后,他为灵根这条路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