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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玹没有打伞,也不出所料的没有用结界避雨。街上的店铺大都早早关门了,仅剩的灯火也被暴雨洗礼得依稀不清,他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走着,硬是淋着回了天隐山。
因有暴雨影响,闵韶的气息掩藏得很好,一路也没被察觉。
温玹到了山脚下,却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冒着倾盆的雨水,走近了山门,站在那棵四季长盛的粗壮桃树下,站了好一会。
半晌,闵韶见到他突然化出剑来。
没有灌注任何灵力的剑在黑寂中泛着微凉的寒光,温玹将剑尖直插到地上,湿润的土壤立刻被翻起很大一块。他将剑当做铁锹用,将树下某处挖开了一个小坑,很快,剑尖便戳到了一个硬物。
他蹲下身来,身形在雨夜里显得有些单薄,鼻尖下颚淌得尽是冰凉的雨水,毫无知觉般将坑里的一只小木盒拿了出来。
——那是闵韶和他小时候一起刻的木雕。
闵韶记得那里面应该是两只很小的木兔子。当年他们闲来无事,用小刀仿照着木匠雕刻的大兔子,原模原样刻出了两个小的,因为两人都对自己的成品十分满意,便搁在一起埋在了树底下,约好等几年以后各自成家立业了,就把它送给自己的媳妇做定情信物,谁也不准提前挖出来。
很幼稚,但谁也没有违过约。
温玹在树下蹲了好一会,手心里躺着那两只木雕,半晌,忽然站起身来。
他攥紧了手掌,走到不远处的野坡前,寻了出最茂密坑洼的地方,朝着那黑暗处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扔,转身走了。
“……”
经过那天之后,温玹果不其然染了风寒。
师尊多日未归,他自己又极讨厌喝药,于是就在没人管束强迫的情况下,硬是拖了两三日,导致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再后来便不出意外的发了高烧,直烧得不省人事,还是闵韶半夜里趁他毫无知觉时给喂的药……
而自那之后,温玹就再也没向师尊询问过他的消息,甚至在旁人面前也从来对他闭口不提。
闵韶很了解温玹的秉性。温玹虽然温和善良,但也一直都有自己的脾气和底线。所以他想,从那天开始,他和温玹之间的情分就算彻底断绝,今后再无瓜葛了。
而事实证明,他们上一世也的确走到了最终那一步。
温玹再也没来找过他,他也从没再接近过温玹。
若非是后来发生的意外和变故,让他得以重生,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所以闵韶也并没有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以后,温玹仍会在意他们曾经的感情。
他本以为,对于温玹来说,他不过是可有可无,但这一世他只稍稍靠近了一步,温玹便选择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温玹想要试图修复他们从前的关系,闵韶能感觉的到。尤其是那次在浮荒之巅出事以后,这种感觉就尤为明显。
这让他很意外,又有些难以言状。
这种状况对他而言很难说好或不好,如今他自己也仍在纠结,因为他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从前的龃龉,还有很多无法梳理预料的东西。
即便如今已经消除了萧成简那道隔阂,他也不敢轻易擅自妄动,唯恐行差一步,便会重蹈覆辙,再无挽回的余地。
……
翌日清早,闵韶将答复的信笺写好了,派人送往东靖。
刚将笔搁下,还没来得及起身,付偲便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向他躬了躬身,似是有事要禀报。
“何事?”闵韶道。
“禀君上,那个……”付偲只略微犹豫了下,便继续道,“东靖殿下今日一早说自己精神不错,不肯待在屋里休息,偏要出去逛逛。医师替他看了看,的确可以稍许走动了,但也不宜活动太多。君上可要再过去瞧一眼?”
“他人现在何处?”
“老奴来时,六殿下已经转悠到膳宫附近啦。”
“膳宫?那附近有什么可转的?”闵韶不知温玹今日怎么突然就兴起要出去闲逛了,况且细算一下,从广寒殿到膳宫的距离,对温玹来说也已经足够远了,再多走几步怕是又会牵动伤口。
闵韶皱了皱眉,起身道:“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第65章 炒饭
膳宫的位置在宫中偏西,是专为国君供膳的地方,离广阳殿同样有不短的距离。
里面的厨子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的,因为这任国君根本不需要他们,所以只有在极少数时候的宫宴上才会派上用场,还有就是类似于近来在宫中养伤的东靖殿下这样的别国贵客,也是由他们负责安排膳食。
膳宫这些年在虞阳宫中可谓是最冷清的地方了。
由于这任国君暂时尚未纳过妃嫔,后宫也没有所谓的“冷宫”一说,于是膳宫便代替了这样一个位置,成了这里另一程度上的冷宫。
里边的厨子每月拿着不薄的俸禄,全年无休的等候使唤,每天还要兢兢业业的潜心钻研新菜式,但做出的成果多数时候无人品尝。只能眼巴巴盼着国君哪日能突然转了性,想起来临幸临幸他们这些备受冷落的厨子们。
所以当听说君上今日破天荒的亲自来了膳宫时,膳宫上下全都慌忙出来迎接了,受宠若惊又提心吊胆,从庖长到厨役,早早排好了站在门口,老远见着人影便开始跪地,等人走到面前了就叩首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