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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温玹是哭得最大声的一个,竟连闵琰也没比过他。
整个暗室内被炸得犹如废墟,遍地石块残渣,四周还尽是滚烫流淌的焰流,只听见温玹几近崩溃的嘶哑声响彻整个暗室——
“师兄!你醒醒,师兄!!”
一旁的长老也急了,锁灵塔里危险重重,倘若让他这么哭下去,待会又出变故怎么办?于是慌慌忙忙的劝道:“六殿下啊,节哀顺变,你们方才在铜鼎之中——”
长老急着询问阵中的情况,却被温玹自顾自的哽咽责骂打断了:
“我都说了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怎么还敢这样乱来!闵应寒,你起来把话说清楚,闵应寒……!”
“……六殿下呀!你先听老朽一句话,这锁灵塔……”
“闵应寒,你醒醒啊,呜……你若是死了要我怎么办……”
“……”
总之场面太过哀伤深情,在场的人除了同样激动的闵琰,都不插不上话了,只看着他抱着闵韶的身躯哀哭。
“等等……我的万魂丹呢?!”忽地,温玹哽咽声止住了,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想起来什么,疯了似的指尖颤抖着,立马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起来,“万魂丹,万魂丹呢……??”
在从东靖离开的那日,温玹本可以隔日就赶到浮荒之巅的,但他那时隐隐感觉到山雨欲来,便折路去了一趟天隐山,取回了那枚万魂丹,以备后患。
没想到这样东西,此刻竟真派上了用场。
他拿出那枚万魂丹,但丹药的个头太大了,闵韶此时深度昏迷,根本就吞不进去。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相传甚广的场面就来了——
在数位宗中长老以及闵琰、赫连玉的眼皮底下,温玹直接含住了那枚丹药,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贴着闵韶的唇以口渡药,接着又是搂抱又是喂水……虽说人命关天,生死攸关之际,两个大男人这点肌肤之亲也算不得什么,但是……
——事后,宗中的长老们每每提到这里,都会相互看看,露出个别有深意又不敢张扬的笑容。
都懂就好,不提也罢。
所以后来,这事就不出意外的传开了。
铜鼎大阵已毁,太玄老祖离经叛道,修炼成魔,但颠倒乾坤不成,反倒身败名裂,最终耗干了灵力与命数,油尽灯枯,殒身于锁灵塔。
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干涸枯竭的尸体。
他的两个弟子同门情谊深厚,最终不仅救出了阵中的受害者,还就此生死相许,双宿双飞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每每回想起这里,温玹都觉得无比尴尬。
当时情况紧急,晚一步说不定闵韶就断气了,能让他怎么办?!
偏偏知道这件事以后,萧成简成天除了讥讽就是笑话他——原因不为别的,他就是看闵应寒那狗东西不顺眼,再瞧瞧他这个不争气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的兄弟,骂个狗血淋头都算轻的。不过看在闵应寒当日那么舍命的份上,他也就只是骂骂而已了。
温玹对此万分不屑,瞪他道:“就你话多,管得着吗?”
“嘿……”周围没有旁人,萧成简肆无忌惮,眉眼轻浮的抱着双臂,张口就来,“怎么跟本侯的说话呢,长能耐了,小兔崽子。”
温玹毫不客气的回敬:“滚。”
萧成简见他这就要走了,又若无其事的多问了句,挑挑眉道:“真不多待几天?好歹是前任国君的葬礼,你这个做弟弟的……不打算留下上柱香?”
“……”
温向景死了。
就在两日前,于阴暗封闭的大殿内服毒自尽。
温玹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急急忙忙从虞阳赶回来的。但他也就只是单纯的来看看。
提到温向景,温玹难以抑制的心绪万千,无论当初那些年再如何,温向景到底是他的杀母仇人,甚至后来经过彻头彻尾的审查,温玹才知道温向景从一开始提防的不仅是他,还有身边的萧成简,心头便无可避免的更觉得厌恶了。
萧成简虽浮名浪荡,但手下多少也有些眼线势力,不知从何时起,温向景已经暗中收买了一部分他手下的人。
当初在虞阳都城外的小镇,那个暗中蹲守了三四日、与温玹秘密见面的线人,便并非是得了萧成简的指令,而是温向景。
包括当初悉灵侯反叛一事爆发之时,首当其冲抓住萧成简的要害、诬陷他构反的,也都是这些温向景提早安排好的人。
温玹如今深知温向景老谋深算,以前那点敬意和情谊,再也提不起来了,再多细想,只会觉得更恨。
他看了萧成简一眼,“想上香你便自己去吧,我这个人记仇,不希望他安息。”
萧成简嗤地哈哈笑了两声,搂住他的肩膀,颇为欣慰的重重拍了两下,感叹道:“这就对了,爱憎分明才是男人嘛,你没对他哭哭啼啼优柔寡断,本侯真是替你感动得流泪。”
温玹一脸异样鄙夷的瞅他:“……”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萧成简也不跟他多说了,推开他道:“行了,早去早回,你二哥登基大典那日,可别忘了赶回来。”
“当然。”
温玹应了声,没再多招呼就走了。
在锁灵塔破阵的那天,闵韶伤得很重,虽然靠万魂丹挽回来半条命,但剩下的半条还得好好休养着,所以自打从锁灵塔离开的那天起,温玹便始终留在虞阳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