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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简的表情隐约在额前的碎发中看不真切,时越甩了甩胳膊,没能挣脱开。
“时越,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帮我整理一下我的房间?”
时越原本想一狠心彻底甩开江行简的胳膊,让他也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但想到他终于肯放自己离开,时越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次。”
江行简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很少犹豫纠结,可这时他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地“嗯”了一声,带着时越从顶层向下走去。
走在向下的楼梯上,时越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他曾经以助理的身份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冒着寒意从楼梯走下,为江行简做专属的早饭,也曾和江行简一起走下楼梯去见商蓉和江逐云,这次是为了离开而和江行简并肩而行,时越只感到了命运的作弄。
那些恍若隔世的回忆雕刻在楼梯周遭的风景里,知道终于要再也见不到的一刻,时越的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不舍和留恋。
打开江行简卧室的门,记忆更是随着清雅的木质香与时越撞了个满怀。
时越怔怔地站在门口半晌,美好的回忆过于缠人,他知道自己一个转身,就会和身后的爱人紧紧相拥。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的目光看向谁,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到底爱着谁,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对自己尊严的全部践踏,他就可以和以前一样过的幸福。
时越清醒的知道,如果自己沉溺于这样的幸福,最终的结局会和白麓一模一样。
白麓被推落下去的样子,始终在时越眼前萦绕。
最后时越还是没有转过身体,等房间中的信息素味道稍微散去了一些,他彻底将门敞开,一个人走进了卧室。
江行简知道他身体不便,所以从其他地方搬来了装东西的纸箱,时越只需要按照纸箱上面印着的字将东西分类装好就行。
这项工作对于当了很多年助理的时越来说最简单不过,可是令人厌烦的是该死的回忆,他在收拾床单和被罩的时候,眼前总能出现自己闲散的躺在床上调戏江行简的样子,当他转身走向浴室,两人坦诚相见的一幕又清晰的出现在浴缸旁,最后他转向承载着最多记忆的书桌,桌上所有东西似乎都被冻结在时越离开的那天。
那天江行简罕见的有时间在家里吃了饭,还主动询问自己有没有时间,时越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他苦涩的笑笑,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时越记得自己撒了个蹩脚的谎,也就是因为这个谎言,两人精心构造的经不起推敲的爱情幻境全部崩塌。
如果自己当时足够坦诚就好了,时越鼻子一酸,心里闷闷的,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要快点逃离这个折磨人的房间。
一直闷头沉默不语的时越没有发现江行简一直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如水的注视着自己。
收拾到最后,时越想都没想直接打开了那个江行简不允许自己靠近的抽屉,他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怔愣了一下,半弯着的腰身体僵了几秒钟。
那个抽屉里的东西都很眼熟,时越的手颤抖着触摸到最上面贴着幼稚贴画的二手拍立得,整个人只感到了震撼,他用手翻了翻下面的东西,心脏跳动得更加狂烈——那个抽屉里面不止有他曾经用来偷拍江行简的二手拍立得,他甚至翻出了几盒年代久远到包装都开始泛黄的避孕套。
其他的东西时越也都很眼熟,其中有他自己用过的水杯和钢笔,还有两只过时款式的情侣手机和其他看上去很幼稚的情侣款用品。
时越清晰的认出,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上大学时的流行品,每一样都很有时代特色。
所有东西的最下方,左侧是时越的领养证明,右侧是时越和江行简并排站在一起的大学毕业照。
“这张照片,是我找遍所有人才要来的,”江行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时越的身后,从时越的身边伸出手将那张照片拿了过来,“它是我和你唯一的合照,所以我保留至今。”
时越滚动了一下喉结,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东西,他僵硬着面部神经尴尬的笑了笑,“没,没想到江行简你也有收集东西的癖好……”
“因为是你,才有了收藏的价值。”江行简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时越的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放走。
“你知道这个二手拍立得是我的……”时越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通过跳骚市场卖掉了它,却没想到买家竟然是江行简。
江行简轻声哼笑了一下,声音很有磁性,调笑道,“你经常用它来偷拍我,偶尔还忘记关闪光灯,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它?”
“那……那些避孕套你留着做什么……”时越的脸色微微泛红,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那几盒避孕套是他冒雨在酒店旁边买到的,他甚至怀疑江行简本质是个大变态。
江行简无奈地笑笑,将下巴抵在了时越的肩上,“因为它也是你买的……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收到你买给我的东西多么开心,虽然是有人逼迫你去买的,但我收到后还是很高兴。”
“我以为,你终于要跟我告白了。”
江行简的话听上去有些搞笑,却很是心酸。
他原本想刺激一下只敢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时越,却没想到时越真的去买了避孕套。
“刚刚我一直站在门口想,如果你翻不到这些东西,这些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走进来,我怕我会伤害你,因为这间房间满是关于你的回忆,我甚至想用最下作的手段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