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上衣脱掉就好了，不知道他身材怎么样, 想看肌肉爆发的样子。”
    “……”
    秦皓站在不远处，听着一堆各种名头的助理在那儿闲聊, 意*淫他家苏陌。
    “象，过来准备！”听这口音就知道是顾导，他至今也没读明白Shawn的名字，不过总算比较接近了。
    Shawn躲在灯下的阴影里, 好像在打电话，最后很不耐烦地挂掉，一脸阴郁地往导演那儿去了。他的助理从那堆闲聊的人里跑出来, 被他臭着脸训了两句，小姑娘连声道歉，又等他走远后冲着他的背影吐舌头。
    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小子。秦皓心想。
    Shawn和苏陌都聚到了顾导那儿, 顾导特别激动地拿着本子说话，说得唾沫横飞。苏陌和Shawn躲开了点，但还是听得很认真。
    “过会儿放开演，第二人格和第一人格的区别一定要表现得彻底，夸张点也没关系知道吗？”顾禾说完还是不放心，又着重提点了苏陌。
    同一个人，造型不变服装不变的情况下要挑战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演技稍微不到位就有可能穿帮。到时候成片看起来两个人没啥区别，这戏里的一大看点就废了。
    “刚转变的时候做个迷茫的表情，给观众一个信号。”顾导又说，这场的转变很突兀，就是在追逐中直接转了，演员表演的时候加上一个信号观众会比较好理解。
    “知道了，顾导。”苏陌说。《双面侦探》里的双重人格区别很大，不止性格上，连年龄认知上都完全不同，侦探的主人格随着他长大，拥有大部分生活记忆，但是次人格还停留在童年，只对童年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楚。
    两种人格间的区别很好表达，唯一的难点就是顾导说的情绪切换，没有任何缓冲，做得不够到位就会留下另一个人格的烙印。
    “各部门就位！”顾导举着喇叭大喊。
    “准备，开始！”
    “《双面侦探》第231场第2镜，Action！”
    场记板打下，苏陌起跑，凶手已经冲出布景的房屋，他也手臂一撑从窗台上跃出。之后两人前后冲进旁边的小树林，里面的摄像已经就位，顾导为了保证情节的完整性，要求这里一镜到底。
    监视器里的苏陌在树林里左右乱窜，他的眉头紧皱，眼睛专注地盯着前面的罪犯。侦探的主人格设定是睿智沉着的，即使在追逐中他也依靠头脑更多于体力。
    苏陌猛然一个转向，绕过几棵树又一个转向，犯人惊慌地改变方位。
    后面传来小警察的声音，苏陌的脚步突然顿住，凌晨的树林里连一声鸟叫都没有，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
    “切特写，脸部特写。”顾导催促，苏陌的表情刚刚好，看来让他一口气演完这段是对的。
    “你是谁？”苏陌缩起身体，无助又惊恐地看向紧追而来的Shawn。
    “犯人呢？去哪儿了？”Shawn还没发现他的问题，上前来劈头就问。
    苏陌的眼眶里立刻聚起一股眼泪，还没开口就滑了下来，“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呜呜有虫子！啊啊啊！虫子！”苏陌跳起来，又哭又叫，声音也跟刚才有了微妙的不同，带了些孩子特有的软糯。
    “天啊，你怎么了？”Shawn惊讶地问，上前有些笨拙地道，“没虫子，这里没虫子，别怕啊。你还嘲笑我怕血呢，这回孙子了吧？”
    然而苏陌没有像以往一样翻白眼，而是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哇啊啊啊——妈妈，这里有坏人！”
    “卧槽你别哭啊！”犯人早就逃了，Shawn拽着痛哭的苏陌往林子边缘跑。他一边念着台词，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不愧是苏陌，这种戏都演得出来，他粉丝该幻灭了吧？
    “卡！过了，准备下一场。”顾导大喊。
    苏陌一秒收了哭声，淡定地接过简梅递上来的纸巾，擦干眼泪。
    “你真厉害啊，说哭就哭。”Shawn说，在片场强烈的灯光中，带上了墨镜。
    “嗯，有点累，休息去了。”出戏后，苏陌的脸已经木了，演了一晚上高消耗的体力戏，还要像个熊孩子一样又哭又闹，他感觉自己要被抽空了。
    苏陌回到自己的休息区，秦皓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饿吗？吃根香蕉。”
    接过香蕉，苏陌嫌弃地看了两眼，不是芝麻蕉，没有胃口。他把香蕉往旁边一扔，坐到剧组准备的躺椅上，抓紧时间假寐。
    秦皓今晚全程围观了苏陌拍戏，终于对苏陌每天回来后疲累的样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平时的工作虽然也强度高，又耗体力又耗脑力，但是苏陌演戏还耗感情啊！
    体力和脑力睡一睡就回来了，可是感情的补给没那么简单，总是反复输出各种丰富而激烈的情感，只会让人越来越觉得干枯，直到无以为继。
    苏陌休息的地方灯下黑，有秦皓在这儿也没不长眼的工作人员敢来打扰，连简梅都离得远远的，美其名曰：怕老板。秦皓干脆坐到苏陌身边，想着我给你补充点情感，凑近他亲了亲。
    “嗯？”苏陌没睁眼，他困得不行了，全靠意志力和那种镜头下才有的人来疯强撑着。
    “你每天拍戏都这么疯？”秦皓问。
    “嗯？”苏陌换了个音调哼哼，又说，“还好，这部戏消耗不大，就是困。”
    秦皓想起他上次从谭弘的试镜会回来，才试了一场戏而已，回去后的样子萎靡得不行。对比那次的表现，今天看起来的确还好。
    后来又拍了几场，一直到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苏陌已经站着都能睡着了，嘴边冒出一圈胡渣。
    “差不多了。”顾导看看手表。秦皓满心以为顾导终于要放人了，没想到他说，“我们去里面吧，把办公室那场拍了。”
    还有？秦皓拿起通告单看，果然还有一场，是室内戏，只有苏陌一个角色。
    苏陌抹了把脸，站起来，“走，下一场。”
    秦皓给他拿着水，跟在后面像一座威严的保护神，剧组对这个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私底下流言不断，但也没人真敢当着大金主的面说什么，就是对苏陌更加客气了。
    一路上苏陌迷迷糊糊，连下楼的时候都要人扶。
    到了拍摄现场，摄像机架起来，顾导一喊：“开始！”苏陌又活了。
    人来疯，一上镜就精神。秦皓在一旁看，不自觉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眼里只有被镜头包围着的苏陌。
    这场戏是苏陌的独角戏，他一个人在堆满资料的办公室里，抓耳挠腮了大半宿，最后终于想通了被自己遗漏的关键。
    为了拍出真实的疲惫感，顾禾才刻意在前面加了好几场动作戏，还顺手添了一场人格切换的戏，目的就是多消耗苏陌一点，他在这场戏里的发挥才能更好。
    本来这一串戏是放在拍摄的后半段的，不过顾导见这两天苏陌神思恍惚，像是没睡好的样子，简直太适合这一段了，于是干脆提前。
    当然，可怜的苏陌并不知道自己被导演算计了一把。
    苏陌的风衣皱巴巴地扔在一旁，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被解开，一圈胡渣，满脸憔悴。桌子上摊着密密麻麻的资料和照片，好几个速溶咖啡的包装袋跟废纸一起堆在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