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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立转过脸,像受了刺激一样,拂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杨嘉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因为许立从来不用这种语气说话。
很快,杨嘉佑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整个人彻底懵了。
杨嘉佑从来没见许立哭过,小时候许立家里出事时,眼里偶尔有泪光,但不像现在这样。
屏幕忽明忽暗,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许立的眼睛,黑白分明,潮湿又汹涌,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光线暗下来,杨嘉佑什么也看不见了。
待切换至下一首歌,室内重新开始充斥光线,杨嘉佑发现许立又背过去了。
杨嘉佑开始飞快地思考,许立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没考好?还是即将面临分别,有些伤感?
他记得高二的时候,许立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疼得眉毛直皱。
杨嘉佑连许立皱眉毛都受不了,何况是眼泪?
“许立,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把话闷在心里。”杨嘉佑心慌意乱地安慰着。
许立的声音听起来好了点,“没什么,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抱歉,刚才没控制住,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没事,”杨嘉佑语气轻快,“你现在不想说算了,我不问了,但是你不能待在这里,这里太冷。”他看了看四周,又说:“要不我去拿一条毯子过来?”
许立闭了闭眼,眼泪从鼻梁滑落,“不用了,谢谢你。”
杨嘉佑内心绞痛,眼圈有些潮湿,“你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许立说:“没有,”他长舒一口气,声音很轻:“你可以出去吗?真的不用管我。”
很明显许立看起来并不好,克制已久的情绪顿时爆发,杨嘉佑忍不住抬高声音:“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的兄弟,你他妈哭什么哭?我看着难受!”
许立的背脊开始发颤,杨嘉佑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蹲在一旁干着急,肺都要气炸了,“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这样?”
许立见他不肯走,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来,晕头转向地看了看四周。
“你要干什么?”杨嘉佑心里有点慌,许立酒品这么差吗?
许立坐稳了些,深呼一口气,闷闷地说:“你不出去,我出去。”
没等杨嘉佑起身,许立步伐不稳地奔了出去,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又因为喝了点酒,神志不清,杨嘉佑一直在他耳旁说话,他觉得很难受,需要喘口气。
杨嘉佑没明白许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原地怔了片刻。
没过多久,他跟了出去,在客厅没看到许立,问其他同学:“许立呢?”
“好像去院子里了,那边有个凉台。”
杨嘉佑想都没多想,直接冲了出去。
这地方处于郊区,周围很安静,别墅后院子里种着不少果树,盛夏时节,借着屋檐下的白炽灯,能看见一棵茂密的石榴树,石榴已经长出淡青色的果实,像小孩的拳头,挤在枝头。
许立弓着背,身影瘦削,单手抵在墙面,头微微下垂,看上去好像有点难受。
杨嘉佑的情绪平复了一点,觉得自己不能跟喝醉了的人一般计较,不管许立情绪怎么不好,或者有什么心事,他都得把许立架到三楼去休息,不能在这里吹风。
这么想着,他朝许立走近了些。
许立收回手,站稳了些,微微侧过脸,“你怎么又来了?”
杨嘉佑没说话,伸手握住许立的肩膀。
这一次,许立没有挣扎,很安静地站在一旁。
杨嘉佑抱住他,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不自觉变得关切:“喝多了吧,觉得不舒服?”
许立点了点头,闻见杨嘉佑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很好闻,他没有推开杨嘉佑,甚至朝他靠了过去,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嘉佑。”
杨嘉佑下意识地抱紧了许立,发现许立比他想象中还要瘦,这样瘦削的身体,当初是怎么投中三分球,还跟自己默契配合,完成那么多上篮?
许立没有着急睁开眼,他在想,就这么抱一次,以后去了北京,就不能常见到杨嘉佑,他想把这种拥抱的感觉牢牢记住。
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进衣领,杨嘉佑下意识地松开手,把许立推开了些,他看见许立低着眉眼,唇角被眼泪浸湿,色泽鲜亮如草莓。
一颗心扑通乱跳,11岁时,杨嘉佑错过了掉落在地的草莓,18岁时,好像又要错过一次。
杨嘉佑鬼使神差地想着,不过他很快就恢复理智,摇了摇许立,一脸认真地说:“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不说清楚不能走。”
许立敛住情绪,笑了笑,眼角里藏着难以描述的温柔。
那一瞬,杨嘉佑好像有理解杨嘉羽为什么跟许立如此亲近。
许立眉眼舒展时,仿佛拥有拨动心弦的魔力。
许立睁开眼,眸光如月亮般清亮,语气很轻:“你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杨嘉佑板着脸,“你是不是要去北京?”
许立没说话,半晌才说:“那也得考得上才行,分数不是还没出来么?”
“意思是分数够了就要去?”杨嘉佑立马追问了一句,许立喝醉了,他可没有醉,头脑清醒得很。反正他现在疑虑颇多,索性一下子全问完,“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