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怎么样了。”
    林寒停下吃东西的手，抬起头。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老头子迫不及待让我去死了？”
    “被女人哄骗，弄丢家族重宝，你早该死了。是你身上的血，救了你一命。”
    林夏说。
    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一直站着，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垂着，似乎随时都能握住腰间的枪。林寒看他这样，只觉得刺眼，比起眼前机器一般运转的林夏，他宁愿有个笑里藏刀的哥哥。
    “被她骗了又怎样？我就是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别说区区一块石头了，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她。”
    “呵。”林夏冷冷一笑，嘲讽地说道：“你如果真那么喜欢她，就应该一力承担所有后果，而不是把她供出来！”
    林寒笑了。
    “哥，你也不用讨伐我，她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提，都是肖子晔自己查出来的。那家伙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揍我一顿而已。说来，也是那群蛀虫自己无能，他们要是能查出来，老头子用得着请外援？”
    “让他们查出来？你是想她死吗？”
    林夏瞥了他一眼。他有心想揍这个蠢弟弟一顿，但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有些无处下手。
    “行了，看你这样子，跟残废也没什么区别，我回去复命了，你自己养着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林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林寒才吐出一口气，重重倒回病床里。
    养了都快两个月了，再重的伤也该好了。可老头子的怒火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林夏特意来这一趟，只怕老头子想给他的任务，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他知道，林夏这一走，必定会被迁怒。本该给他的任务，会由林夏承担。可他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兄弟俩早已生疏，连交流都困难。
    “呼……”
    望着头顶的白色墙壁，林寒翻身坐起，又打开了电脑。
    ‘神的祝福’失窃之后，他就失去了一切特权，被关进地牢严刑拷打。可他林寒是谁？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疼痛屈服？实在没有办法，老头子请了肖子晔，才撬开他的嘴。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件好事，总算能从阴暗的牢里出来，住到病房里。虽然说他被剥夺了人身自由，还有人在门外24小时看守，可有了电子设备，也算有了和外界联络的渠道，不至于被世界丢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信息在眼前铺开，他一条条地简略浏览过，总算是筛选出了两叁条有用的。
    一条是最近新出现的结社，一群人穿着黑袍，戴着面具，坐在镜头前发表演说。他们的言辞激进且有煽动性，非常能动摇民心，给最近的社会治安带来了很糟的负面影响。
    一条是最近出现的一位能治百病的神医。神医本人并不露面，但这不妨碍ta的病人将ta吹得神乎其神。从那些赞美的辞藻间窥得的蛛丝马迹，无不指向“神的祝福”。
    但神医那边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结社今天倒是发了一条新视频。
    林寒打开了视频，刚听一分钟，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突然插入了一段视频。是林慈，他对着镜头，和不知道谁在对话。
    “杀掉杜蕤，你就能带他走。”
    “叁天之内没有好消息，你就等着给你的小情人收尸吧！”
    林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不敢置信地又回听了两遍，下载数据分析了半天，才确信这段音频没有造假。那些黑袍者又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抓起手机想给人打电话，却又颓然放下手机，悲哀地捂住了脸。
    能拿出这种音频的只有一个人。
    老头子既已下达命令，说明他知道了那个人的位置。
    是韩素澜杀掉林夏，还是林夏杀掉韩素澜，无论哪个结果，对他来说都难以接受。他想给林夏打电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所列种种证据，均表明林慈罪大恶极，不配做我们的领袖。这是最后通牒，你必须在12个小时以内发出认罪书，并自请下台，否则，我们将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段，来表达我们的不满……”
    就在他思索着对策的时候，自动播放的视频终于在一段漫长的演说后放到了最末。他注意到这段话，心里一突，赶忙看了眼时间。
    是昨天晚上的视频。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最后期限。
    他更加焦虑了，几乎是坐立难安，盯着电脑上的时间看了半天，又去查了一下民众对这个视频的评价。果不其然，视频一经发布，就如水入沸油，哪怕官方不断地删除、封号、禁止发布，也在各种渠道流传开来。
    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林慈现在有多愤怒。
    但官方没有给出回应，就像没有看到这条视频。他知道林慈并不想搭理这群闹事者，只想用暴力手段直接斩草除根。可事情发酵成这样，冷处理真的可以吗？
    整点，视频准时弹出，却几乎是立刻被删除。但是很快，又是数条视频通过各种渠道上传，他随意点开一条，得到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们要自立门户！
    这无异于是在挑衅林慈作为独裁者的尊严，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看着视频，林寒的头更疼了。从官网的寂静，就可以看出林慈的态度，他根本不打算谈判，只想着用雷霆手段，直接处理掉这群闹事者。
    果然，视频发布后的一个小时，一直装聋作哑的官方终于给出了回应。政府要派遣军队讨伐这批“反贼”，而指挥官叁个字后，正缀着林夏的名字。
    林寒再也坐不住了。
    他跟俞天君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韩素澜做了什么。可那个溺爱过度的男人，只说不论她做什么事，他都支持。
    “她会死的！”林寒要气疯了，“你以为她这样，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就死吧。”俞天君却说，“我会陪她一起死的。”
    林寒更生气了。
    他挂了俞天君的电话，扭脸又拨通了肖子晔的手机。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也没想到韩素澜胆子这么大，惹出连他都收拾不了的麻烦。
    肖子晔也很烦躁。
    “那就死吧。”他说，“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她。”
    没想到连肖子晔都不管，林寒握着手机，都有些一筹莫展了。他想到艾子言，又想到韩素澜在白楼时，他一次也不来看的冷漠态度，又觉得他大概率也是不会管这事的。
    难道就这样眼看着她去死吗？
    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林寒心里就一阵钝痛，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思索着有没有其它的路。
    说不定，殉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倒是不错，他动心了，索性躺回了床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也死掉的话，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们可以就此摆脱所有的烦心事，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
    忽然手机开始震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心中却已有答案——就算他愿意殉情，女方不愿死，最终也殉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