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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定唐淡淡道:“你家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也管不好他,即便在世,他年高老迈,又能奈何?小时候觉得他是独子,难免更宠爱一些,哪怕犯了一些小错,也都可以容忍,久而久之,小错变成大错,容忍度也跟着升高,最终误人误己。”
袁秉道不算什么好人,他在四川的时候,也从未为四川百姓做过一件好事,反倒是利用手中权力,搜刮了不少地方财富,就连这笔从天而降的黄金,他也没有想过拿出来行善,除了分给手下的一小部分,其余全都中饱私囊,如此落得今日下场,袁家家破人亡,也算应有之报。
只不过这些未竟之言,在面对老管家的时候,岳定唐没有再说出来。
管家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面对现实罢了。
两人相对无言之际,凌枢打破了沉默。
“你们夫人最后一次带阿兰出去,是什么时候,你可还记得?”
管家苦思冥想,不确定道:“仿佛是二十三号。”
凌枢:“别仿佛,你再好好想想。”
管家:“我想起来了,的确是二十三号,因为那天阿兰来找我,说想趁着跟夫人出去,顺便给自己买点过年的东西,所以跟我告个假,晚回来一些。她这么多年来,过年也没说给自己买点什么,我瞅着她挺可怜的,就答应了。”
一月二十三日,大年三十的前两天。
那天是凌枢和杜蕴宁最后一次见面。
但他并没有看见阿兰。
也许那时候阿兰已经告假离开了,也许是杜蕴宁不想她在一旁,借口把她支开。
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如果所有的事情正好全部巧合,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说话间,沈人杰回来了。
他将一把花口撸子递给岳定唐。
这是时下最常用的警用手枪,正式名称是勃朗宁M1910,虽然体积比掌心雷大一些,但也比掌心雷更加实用。
“里面子弹都是装满的,刚试过,您放心!我已经叫了另外两个弟兄一起过去,让他们在袁公馆外边守着,一旦有什么动静,咱们在里头大喊一声,他们立马就会赶过去。”
沈人杰很贴心,什么都设想好了。
岳定唐点点头,把枪连同枪套往大衣下面一放。
凌枢似笑非笑:“老岳,你一个教书的,装枪动作也这么熟练,一点都不含糊啊!”
岳定唐奇怪反问:“你不也是这么放的吗?”
凌枢:“我是警察。”
岳定唐点头:“天才的学习能力,总比混吃等死的警察要强,你说对吧?”
凌枢:……
岳定唐拍拍他的肩膀:“别嫉妒,你要是想学到我这么潇洒,回来我可以传授你秘诀。”
凌枢抽抽嘴角,很想把他那只手剁掉,心里暗道,等会你别栽我手里,不然我铁定坑死你!
……
袁公馆。
曾经盛极一时的两栋小楼在浓浓夜色下一片漆黑安静。
这一带的房子本就价格不菲,便是原先隔壁还有人住,在接连几桩凶案发生之后,能搬走的也已经搬走了,搬不走的,也都去亲戚朋友家暂住,等风波过了再回来。
原先后楼关着袁家下人,入夜之后还有些灯光,但他们被带走关押之后,这里就越发透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死寂,乍看上去挺能唬人。
“晚宴前我让人回来看着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了?”岳定唐皱眉。
沈人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忙笑道:“他们定是躲懒去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报告上司严惩这些人,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岳定唐没有说话。
凌枢发现他双手插兜,口袋的位置正好就在枪套那里。
老管家领着他们进入前面的小楼。
凌枢发现他径自走向阿兰生前的佣人房。
“地窖入口在这里?”
“对,就在床底下。”管家指着阿兰生前睡过的床铺,“将床铺掀开,下面就是地窖入口了。”
凌枢问沈人杰:“之前有人搜查过这里吗?”
沈人杰:“有,全都搜查过了,那地窖不是秘密,下面放了许多腌菜,但我们没有发现更下一层的入口。”
老管家:“袁家虽然有厨娘,但是家里腌菜都是阿兰在打理的,入口又正好在她房间里,她进进出出很方便,但秘库入口很隐蔽,她不可能找到。”
凌枢不相信老管家的话,对方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失去正常判断能力。
像阿兰这样,在袁家连个说话朋友也没有,必然会把精力放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里,譬如说做腌菜。
寂寞无聊使得她在漫长时间中,也许早已把地窖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摸透了,能发现秘库入口也不稀奇。
所谓不可能,仅仅是在老管家认知范围里而已。
凌枢伤势未愈,是从医院里“逃跑”出来的,沈人杰也不可能让岳定唐亲自动手,于是主动上前把铺盖木板抬起,果然下面出现一道石阶。
“我下去过一回,我跟着管家,岳先生你们最后,管家你来带路吧。”
老管家拄着拐杖,走在前面,嘴里还絮叨着。
“这下面,我也很久没来了,以往的腌菜,都是阿兰拿出来,直接送到厨房里的……”
沈人杰手里的灯,跟着他的步伐晃动,一点点在黑暗中向前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