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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培文听得太阳穴突突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总之我要改名。”林宇的态度坚定又决绝,以下犯上瞪着林培文,眼眶红红的,凶巴巴的活像对小鱼干求之不得的小猫咪。
林培文儿子的小蠢样一下逗乐了,甚至还无情的笑出了声。
林宇的胡子腾地气卷了,抓住林培文的胳膊使劲摇晃:“你有没有心啊?林家都快断后了,要是让你老婆知道怎么办啊?你有信心将我们家来之不易的感情一直维持下去吗?”
都说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乃汤池之固,山止川行。林培文家可能是个例外,十四年的亲情像泡沫,一碰就破,如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说翻就翻,谁都不敢擅自挑战底线。
所以终于在林宇胡搅蛮缠撒滚打破的各种无情取闹下:
——那年夏天,艳阳高照,林培文带着林宇,林宇带着户口本,父子俩头顶着骄阳走进公安局。从此,林家户口本上林宇姓名栏正式更改为“林宇直”。
取“宇宙第一直男”之意。
*
改名后,林宇直的危机意识依旧强烈,每天战战兢兢如同甄嬛传里怀孕的妃嫔,活在总有一种“贱人想谋害朕”的危机感中,出门放学反复做心理建设。
不过渐渐地,随着一天天时间的流逝,林宇直从厚德楼搬去载物楼成为高年级中的一员,他的同桌在变,教室在变,课本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老师们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和满堂桃李们一脸求知若渴又反复被作业榨干精血的画面,要知道,七中载物楼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被五三以及各种试卷奴役出怨声载道的哀嚎。
——于是在繁重课业的辗压下“廖星河”三个字也像林宇直刷过的试卷一样,被搁去一个叫青春记忆的相册里面,久而久之逐渐被他抛之脑后,一直到高三升学那年。
“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三个志愿填的都是同一所学校。”
林培文说这句话时,林宇直正风卷残云地刨完碗底最后一粒米,放下碗,他说:“别劝,一心向晋大。”
时隔三年,当初的青葱少年如今正风华正茂。
林培文看着儿子,愁得快吃不下饭:“你咋那么虎,怎么也要保个低,你爸当年追你妈的时候都没你这么自信。”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费霞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专门打击自个儿子,你儿子一心考晋大你还不偷着乐。对了你高叔叔家儿子填什么志愿?”
“宁大。离江城有两个小时的车。”说着林宇直起身,迈着长腿走到墙壁面站定,然后转身背贴着墙,叫:“妈,快来看,长高了没?”
费霞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直接精确到小数点:“175.34。”
林宇直脸“唰”地垮了。
这都快两年了,自从高一猛增到175后,从此再无突破性发展。
费霞顺手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专家说了,饭后喝长个儿。”
“这牌子我都喝一年多了,泥牛入海似的。”林宇直接过奶,皱眉:“你不会买到了假奶吧。”
“说什么呢,你妈我能买假奶来糊弄你,假奶都是买来糊弄你爹的。”
林培文:“…………”
“我是担心别人糊弄你。”说完转身上楼。
“欸?不吃了?”费霞喊:“再喝碗汤,专给你弄的。”
“不喝了,刷题。”
“那别弄太晚了,明天还得起早去上课。”费霞趁着门没关严连忙叮嘱道。
林培文见不惯费霞宠溺的样:“给你惯的。”
“我惯?你说这话也不害臊。”费霞坐回位置上,旧事重提:“当年是谁背着我偷偷给他改名儿,吃饭吃大米,做人讲道理。”
林培文一噎,多年来的求生欲让林培文懂得自救,立刻转移话题:“欸你说他干嘛非得考江城,坐车都要七个多小时,平时回家多不容易。”
费霞一脸“明知故问”:“你还不知道吗。虽然坑填平了,但走路的时候总会想着去避开。”
林培文抬头看着二楼房门,觉得太草木皆兵:“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信那男生还能认得出他。”吃着吃着又叹口气:“唉,我儿子啥都好,就是死脑筋,这点随我。”
林宇直一上楼就伏在题海中埋头苦算,搁在旁边的手机一会儿亮一下一会儿亮一下,跟信号灯似的。林宇直刷完手中的题,才伸手拿起手机解锁。
高小贱:
今晚咱们刷到几点?
高小贱:
刚我妈给我端了一盅猪蹄汤进来,洒家干了这碗,不到高考我的体重都能赶超我的分数了。
高小贱:
佛脚,干嘛呢???背着我刷题???
高小贱:
你能不能换个名儿,我总觉得你在窥屏,但就是不回。
“佛脚”这绰号的由来是在高二下学期。老师们忽然毫无征兆开始随堂考,那一次杀的桃李们措手不及。桃李们纷纷抗议,表示桃李被这么奴役下去从此再没芬芳可言,但很明显老师眼中只有满天下,管你芬不芬芳,量变才是决定质变的关键。
众人无法只能临时抱佛脚,遍寻优秀笔记划重点复习,林宇直的笔记一向堪称教科书,于是考完试后,班上同学纷纷称他为“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