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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在看什么病.毒瘟.疫一般的厌恶眼神,多接触一秒都怕沾染上什么毛病一样。
捂着嘴跑远的,礼貌表达拒绝的,当然还有跟那白眼狼亲戚一个嘴脸,冷嘲热讽的。
一整天下来,十几个人,居然只有一张施舍一般,甩给他的一百块人民币。
但现在也是救命的东西了。
喻礼买了几块面包和一瓶水,小心护着,顶着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浑身狼狈透顶。
可推开门的那一刻,见到的场景,却足够令他终身难忘。
血。
好多的血。
满地的鲜红。
他的母亲,那位速来贤淑端庄的喻太太就坐在一片猩红之中,垂着头,了无生气。
手腕上的伤口流不出新鲜血液了,地面上的也不在流动,不知道已经这样持续了多久。
这一瞬间,喻礼觉得自己死掉了。
那颗还鲜活的,十六岁的心,死掉了。
变成了永生花,被生生埋葬在了那个雨夜里。
外面是瓢泼大雨,又凶又急的惊雷响了一.夜,屋内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甚至之后有那么几天,他都处于失语状态,没法发出哪怕一个音节。
妈妈的尸体葬了,那群白眼狼们还是一副又被你占了便宜的施舍模样,可十六岁的孩子失去了监护人,显然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然后就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流浪,翻垃圾桶,跟野猫野狗抢食……
祁湛睡到半夜,突然被怀里人的动静惊醒,他本来就浅眠,更何况今天情况特殊,并没有睡得很熟。
喻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神色极度不安地小幅度挣扎起来,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别走……别死……”
“别不要我……”
“别留我一个人……”
“妈妈……呜呜……”
祁湛心头一窒,手上用力,捉着人的手塞回被子里,又将他更紧得抱进怀里,大手转拍为摸,顺着他的后颈,一路向下温柔抚摸。
又轻轻吻了吻他近乎冰凉的额头,低声安抚道。
“别怕……”
“不走……”
“我在……”
一声一声,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喻礼才算平静下来,无比信赖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又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祁湛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目光柔软到不可思议。
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少年,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就这么乖乖缩在他怀里,猫儿般乖巧。
让人觉得无比满足。
他也闭上眼,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喻礼醒来的时候,感觉头晕得厉害。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薄纱,5.2的视力似乎退化到了3.0,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但是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却格外清晰。
令无数女生嫉妒不已的冷白皮,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唇,形状优美的下巴……
没一处不好看的。
这小孩就像是上帝精心造出来的金贵瓷娃娃,就应该被摆在橱窗里被好生保存。
这一瞬间,喻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凑近,一根手指戳上他绵软细嫩的脸颊,手感还挺真实……
等等……
真实?
喻礼瞬间惊醒,整个人弹起来,却又头晕目眩地砸回了枕头上。
连带着身体也绵软无力,酸疼得厉害。
祁湛被他的动静惊醒,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一只手就已经伸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喻礼被撞到的地方,“没事吧?你……”
下一瞬,他猛地坐起身,一脸严肃地探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和颈侧。
烫得厉害。
“你发烧了。”祁湛皱眉道。
语气好像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喻礼好歹跟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还是能辨出这句话里的担忧和自责。
“没事,小问题,我该回去了,打扰你一晚上,真不好意思……”他说着,就想用自己绵软无力的胳膊撑起身体,却被祁湛伸过来的大手摁住了肩膀。
“躺着,我去给你拿药,吃了睡一觉,今天不用去学校。”祁湛冷声道。
“不了,怎么能那么麻烦你,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喻礼不住地挣扎,他感觉跟祁湛相贴的那块肌肤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我说,你留下。”祁湛面色微冷,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显然小朋友那倔脾气上来了,什么都听不进了。
祁湛起身换衣服,又给他塞好了被子,才出门去拿药。
头确实晕,昨天闹成那样,又是跳湖又是淋雨,还做了一晚上噩梦出了一身虚汗,不感冒才怪。
喻礼闭上眼,又开始迷糊起来,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托起来,半抱在怀里,靠着小孩的胸膛,就着他的手吃了药又喝了一口水,才被放回去。
“安心睡,家里没人。”迷迷糊糊间,喻礼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闷声应了几句,就再也扛不住,又睡了过去。
等他迷迷瞪瞪听到什么细碎的声音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小朋友穿着校服,正弯腰把一个一个碗往床头柜上放。
“你怎么……回来了?下午了吗?”喻礼睡得有些懵,好歹还记得这是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