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可很怂，很快就招供了。
    那是胡主任的一个小号，只和唐小可联系了一次。
    胡主任一直敷衍着唐小可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因为，她需要唐小可帮她做一件事情，就是在吕林家里安装一个偷听器。
    唐小可几乎是声泪俱下：“真的……胡主任就是怕大哥花心有别的女人……她只是怕大哥出轨……她没有别的企图的……”
    肖蛮蛮没有打她。
    肖蛮蛮只是把手机递过去，笑嘻嘻的：“别告诉胡主任我知道了这事……”
    唐小可冷哼一声。
    肖蛮蛮看她的表情，几乎立即笃定，她不但要告诉胡主任，只怕一转身马上就要告密。
    胡主任，在唐小可心目中可能是神一样的存在——财大气粗，有钱有势。
    肖蛮蛮，只有一把蛮力。
    离开了这里就不必怕她。
    肖蛮蛮心如明镜，笑嘻嘻的：“你以为胡主任很厉害，我惹不起，是不是？”
    唐小可居然狡黠一笑，但还是弱弱地：“你要是惹得起，你就去惹啊……你对付我算什么本事？你真厉害你去找胡主任试一试，你敢吗？”
    又补一句：“以前胡主任每次和大哥回来时，你都躲在一边，腔都不敢开，现在你对付我这种弱者有什么意思？”
    以前胡主任一来，你肖蛮蛮啥都不是。
    现在，你也是仗着她不在而已。
    胡主任，才是正主。
    “肖蛮蛮，你还不是我大嫂……真不知道你这么多事干什么，没准，你还做不了我大嫂呢……”
    肖蛮蛮呵呵大笑。
    “我为啥非要做你大嫂才管你的闲事？我看你不爽，随时出手？有问题吗？”
    唐小可：“……”
    唐小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全怪这个肖蛮蛮，全是这个外人多事。
    而且她昨天没有目睹肖蛮蛮出手（上次的教训太轻了，恐惧不深），所以，绝望之下干脆破口大骂：“肖蛮蛮，你到底算我们吕家的什么人？你是我大哥的女朋友还是老婆？或者姘头？”
    肖蛮蛮：“……”
    “我大哥从来没有介绍过你的身份，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你是他的女朋友，这就代表我大哥根本不认可你，我们全家都不认可你，你却一直多管闲事，到底几个意思？”
    “……”
    因为吕林从未明确过她的身份，所以，一家人以前当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唐小可觉得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欺负得这么惨，索性也泼出去了：
    “你既然以我大哥的女友自居，那就该遵守我们吕家的规矩，对我们吕家人客气点！你对我无礼也就罢了，可你对公公婆婆也那样，肖蛮蛮，你真是忤逆不孝，儿媳妇打公公，你不要脸，要是以前，你会被天打雷劈的……还没过门就管我们吕家的闲事，肖蛮蛮，你真是不要脸，想嫁给我大哥想疯了吧，可我大哥真的看上你吗？真的要娶你吗？就你这种女魔头，我大哥真的可能从来也没看上你，不要脸，死缠烂打的，顶多只算我大哥的姘头，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
    啪啪啪啪。
    唐小可的辱骂声忽然停了。
    噼里啪啦，每一下都重重地掌在自己的嘴巴上。
    她惊呆了。
    因为，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这一下一下，全是自己打的——自己把自己打得鼻歪嘴斜，牙齿流血，整张脸都迅速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
    可是，还没缓过劲来，又反手猛扇自己的嘴巴，这一次，几乎是倾尽全力，死命地一下一下扇在自己的嘴上——货真价实的掌嘴。
    明明要停下手，却身不由己，根本停不下来。
    一双手已经彻底不听使唤了，整个人好像被谁彻底控制了。
    正反十几个大嘴巴，唐小可的嘴已经彻底肿起来。
    终于能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伫立在原地，完全僵硬麻木了。
    她傻愣愣地盯着肖蛮蛮。
    平生从未如此恐惧。
    好一会儿，浑身筛糠一般，真的如白日遇见了厉鬼。
    她的嘴唇也哆哆嗦嗦，“你……你……”，可牙齿咯咯作响，哪里还能说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肖蛮蛮笑嘻嘻的，“唐小可，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想扇你嘴巴了，但总是没机会。今天，机会终于来了，所以，就不好意思了……”
    她不笑了，特别严肃：“你这样的女人，重男轻女，自轻自贱，好吃懒做，愚蠢贪婪，真的是毁三代人。这十几嘴巴，真的是太轻了。你们口口声声骂银妇，可你这样的女人在我眼里，真的比失足女更可恨十倍百倍。失足女只卖自己，而你们是让自己的家人彻彻底底陪葬……”
    唐小可委顿在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肖蛮蛮这才道：“唐小可，你听好了，并不是胡主任才可怕！如果你再敢阳奉阴违，我下次直接要你的命！”
    唐小可哪里还做得了声？
    一会儿，电梯开了。
    出来的是吕亮，他看一眼老婆，二话不说，拉起就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唐小可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就像是一滩烂泥，只能被老公拖着走。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分明有一股尿骚味冲出来。
    吕林悄无声息站在门口。
    “肖蛮蛮，你知道我有了超能力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干什么吗？我要让三姑六婆都站在广场上，挨着一个个扇他们嘴巴……”
    多久以前的事情？
    言犹在耳。
    他恍恍惚惚。
    他忽然很想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或者，紧紧地一个拥抱。
    无数次，他都想这么做。
    许多时候，他实在是太渴望这份温情了。
    可是，他不敢。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小小声地告诫：别这样，千万别这样……吕林，但凡你做错了一点点，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再来这里半步了……
    他不敢。
    他悄无声息地依靠在大门上，牢牢地把自己的双手背在后面，生怕它们不听使唤，万一做出什么冒昧的不适宜举止……可同时，一股无声的力量又在四肢百骸慢慢升腾起来，大肆咆哮：给我个机会吧……就给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肖蛮蛮。
    如果没有这个人，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吕林和肖蛮蛮驱车返回。
    监控设备果然安在老宅客厅的空调后面，极其隐秘，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二人对视一眼。
    唐小可所言非虚。
    胡主任给她的五万好处费，就是让他们夫妻把这玩意放在吕林寻常出没的地方。
    车子，重新上路，然后，上了高速。
    一路上，肖蛮蛮都在沉思，胡主任这么严密监控吕林所为何来？
    尤其，当二人赶回吕林的公寓，在吕林的卧室里也找到相同的微型监控设备时，就更是震惊。那种最新的监控设备造价不菲，按理说，吕林只是一个网红，也没什么黑料，而且是胡主任自己的员工——她这么严密地监控他是想干嘛？
    预防他出轨？偷拍他的黑料卖钱？
    这不科学。
    完全没这个必要。
    胡主任根本没有必要做这样愚蠢费力的事情。
    吕林也看着那个玩意，不知怎地，毛骨悚然，他低声道：“也许……她不是为了监控我……”
    肖蛮蛮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
    胡主任知道自己和吕林关系好，也许是监控自己——监控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这还不明显吗？
    为了富小明！
    她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胡主任啊胡主任，你还真的是煞费苦心。你监控不了我，却监控吕林，这么大手段只是为了不放弃任何一个线索……”
    吕林有点着急：“也许，你家里也有监控设备……还有，他（富小明）家也许也被偷听了……”
    肖蛮蛮摇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
    胡主任正是没法监控富小明，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但求不漏掉任何线索——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是胡主任自己，肯定幕后有人指使。
    吕林还是惴惴地，低声道：“这两天我们在乡下那么大阵仗，真怕那么多围观者随便拍了视频，随便一发的话，不知道会怎样……”
    在自媒体如此发达的年代，任何人都不再具有隐私，随手一拍，分分钟大白于天下。
    吕林最担心的其实并非自己家里那一堆破烂事，而是怕影响到肖蛮蛮——如果当天有视频流传出去，肖蛮蛮岂不会被有关方面注意到？
    肖蛮蛮神秘一笑：“不用担心，他们拍不到任何视频。”
    “……”
    “每当我出手的时候，方圆五百米之内，肯定是拍不到任何视频的……尤其是那些村民，他们更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若是富小明，根本不是方圆五百米，五公里之内，都拍不到。
    所以胡主任跟踪了他那么久，一伙人在他周围偷拍了那么久，结果，什么都拍不到。
    吕林很吃惊，虽然似懂非懂，但是，并未继续追问，心里也松了老大一口气。
    肖蛮蛮笑笑：“没事了，吕林，你别担心。”
    吕林忽然笑眯眯的：“小蛮蛮，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
    肖蛮蛮也饿了，立即道：“好。”
    火锅店，人声鼎沸。
    麻辣火锅，烟雾缭绕，沸腾的滚滚红油里，毛肚、牛肉、黄喉、鸭血……一盘一盘地倒下去。
    四周全是牛油浓郁的香味，在这种苍蝇馆子吃完，出去后，满头满身都是油腻味。
    可是，谁在乎呢。
    吕林整个人眉飞色舞，一点也不为被监控的事情所烦恼，好像忽然之间脱胎换骨，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活了回来似的。
    他忽然有种幻觉：好像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就再也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