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素心揉着发红的手腕冷声道，“你竟敢对我动手，瞧我不告诉小主，让小主罚你！”
    夜光笑得更开心了：“姑娘想告诉小主什么？难道是姑娘将我赶下饭桌的事么？我倒是想请问姑娘，若是小主问你一句凭什么赶我，你怎么回答？”
    “当然是……”素心脱口而出，却被夜光截下了话。
    “尊卑有别么？”夜光笑得更讽刺了，“素心姑娘，你怎么有脸说这四个字？”
    素心登时沉下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素心姑娘，虽然宫里的宫女太监分一等二等，地位更高的有掌事，但小主没封，这丹凤楼里的宫女太监都是一样没品阶，不存在什么尊卑。你，与咱们都是一样的，懂么？不过，既然姑娘问了我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了。”
    夜光的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却透着丝丝冷意，“听说素心姑娘三番两次顶小主的嘴，在李昭仪面前抱怨小主，在皇上面前揭穿吕宝林。亏得是李昭仪仁慈，而吕宝林不计较，否则的话，不仅你自己死了不知几次，连小主也会被你害死！
    素心，这是后宫，是最讲究尊卑的地方，也是可以生杀予夺之地，与你待过的那些达官贵人府邸后宅是完全不一样的。小主是对你很信任，但你若是恃宠而骄，甚至仗着照顾过病重的主子，便以为自己是主子的恩人，那我只能告诉你——你离死期不远了。”
    “你……你休想吓唬我！”素心白着脸抖着声音道，“你以为本姑娘是被吓大的么？”
    夜光无所谓地笑了，“是么？那我问你，若是哪天你还当着吕宝林的面揭穿她，叫她被教训，得了难堪，她会不会对主子说一句‘顾胜娇妹妹，你这宫女不懂规矩，我替你教训’，然后活生生的将你打死？
    若是里当着李昭仪的面顶主子的嘴，李昭仪会不会认为你奴大欺主，为了主子好，悄悄将你处置了？你以为，后宫里打死个把宫女跟外边富豪之家打死了丫鬟一样，可以报官么？就算可以告诉皇上，你死也死了，嫔妃主子们最多就是被皇上骂一顿，难道皇上还会杀了嫔妃主子们？”
    “你胡说！”素心叫道，“云芝……”
    “吕宝林被贬，不是因为云芝之死，甚至不是因为咱们小主，而是因为她利用云芝之死污蔑华妃，所以皇上才贬了她。”夜光淡淡地提醒道，“如今你去问问，谁还记得云芝是生是死？”
    听了夜光的话，素心的脸色慢慢地变白了，再从从青白变到了苍白。
    事实上，宝髻等人都知道，即便是嫔妃主子，也不敢随便杀宫女，虽然她们有这个权力，但会给别的嫔妃落下话柄。
    其他嫔妃若是用这话柄大作文章，杀人的嫔妃被贬事小，失宠可就是大事了，为了个宫女闹成这样，根本得不偿失。
    这一点，素心和左寒进宫不久，所以都不知道，宝髻等人也没有将话说出来。素心整天自诩为掌事宫女，对他们打来骂去的，如今被夜光教训了，他们心里只觉得痛快、活该，怎么会帮素心？
    只有左寒，看了看夜光，又拉住了素心，小声劝道：“素心，你别说了，还是坐下来吃饭吧。”
    “哼！”素心狠狠地一甩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叹了口气，高声道：“都没事了，打搅大伙儿了，大伙儿继续吃饭吧，今晚我来收拾饭桌就好。”
    坐下之后，左寒又对夜光说：“夜光，素心的性子很急的，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不是坏人，就是说话不过脑袋。”
    不是坏人？现在还难说，她持保留意见，不过性子不仅急，还很蠢就是了。夜光淡淡一笑，“左寒姑娘，我也同你说实话吧，方才那些话是我替小主说的，小主心善，又不懂后宫纷争，不知道宫人都是不能纵容的。
    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若是做了不该自己身份做的事，就会惹来麻烦，甚至，带给整个丹凤楼灭顶之灾。我是担心素心姑娘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多嘴了些，左寒姑娘，你别误会。”
    “我知道的。”左寒点头，“素心那边，我也会劝劝她的。”
    她心思单纯，没听出夜光话外之意，其他两桌的宫女太监可不是省油的灯，各个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替小主说的？她不过是进去给小主送了杯茶，怎么好像忽然与小主亲近了许多？这究竟是另一个自诩掌事女官的嚣张之徒，还是……已经说动了小主什么？
    夜光知道宝髻等人心里想什么，晚上也偷偷地用轻功飞上三楼的卧房，跟顾胜娇报告了。
    “知道了。”顾胜娇睡在轻纱之后，声音懒懒的。“明天一早，在楼门口等我。”
    “是。”夜光应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为了夜光的一段话，素心一晚上都没睡着，左寒劝她说夜光也是为她好，反而被她抢白一顿，害得左寒也不敢说了。素心想了一夜，觉得虽然主子不得劲，但现在只有主子能护住她，她一定要当上掌事女官，然后好好地教训夜光这个小蹄子！
    打定主意，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早早地便守在三楼门口，让值夜的絮游和翠雾去打水。等顾胜娇一起床，便殷勤地服侍顾胜娇洗漱。
    顾胜娇很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没有明说。
    素心便以为自己更得主子的心了，连下楼都扶着。到了楼门口，顾胜娇问道：“日头还这么早，吕宝林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去打听了么？”
    “啊？”素心一愣，她一整个晚上都在想怎么讨主子欢心，好坐上掌事女官的位置，根本忘了还要去打听暮云阁的事。
    顾胜娇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怎么办事的？这么热的天，太阳都出来了，是想让我在暮云阁门口晒太阳等着，还是去催吕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