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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_分节阅读_58

      “梨涂,”秦萱过了好久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抬头就见着梨涂坐在角落里头,她冲梨涂招招手,“来,”
    她和颜悦色,梨涂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主人有甚么吩咐吗?”梨涂以为秦萱要让他做事,心下高兴起来。他跟着这位,基本上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每天就是打扫一下帐子,被褥都不用他来。因为秦萱会自己迅速整理好,完全没什么用到他的地方。
    秦萱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对谁说。告诉慕容泫,慕容泫只会告诉她,她的那些想法在大环境下是对还是错,最有利的是什么。和比德真和乌矮真说,他们恐怕只会觉得她在发癔症,指不定就从外头拖个女巫进来给她驱邪。
    很孤单,真的。哪怕身边有那么多人,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孤孤单单。
    她觉得慕容泫其实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可总是觉得两人之间有那么对不上味。
    “我教你说汉话,写汉字。怎么样?”秦萱问道。
    “啊?”梨涂还以为秦萱是有活儿要交给自己,结果竟然是要他学字?学什么字,他脑子里头顿时因为太过惊讶,顿时就嗡嗡作响,他呆在那里迷瞪瞪的看着秦萱。
    “好不好?”秦萱伸手揉揉他的头。
    小孩子脸上被她养出了些肉,被她这么一揉,憨憨的可爱的很。小家伙被她揉了一圈才反应过来。
    “可是小人身份卑微……”梨涂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那个可是天神赐下的,小人不敢学。”
    “甚么天神。”秦萱听到梨涂这说话,原本好了些的心情又要纠结着一团,“我说你学,你就学。”
    这年头几乎人人都是文盲,能够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就已经算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梨涂听秦萱这么说,他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见着秦萱还是真的要教他。只当做是主人的命令,“小人遵命。”
    “我也忙,有时候可能只会教你那么一两个字或者是发音。”秦萱想起自个是吃打仗的饭,打仗的时候忙起来那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站着都能够睡着。
    “小人知道了。”梨涂只当秦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口里含糊不清的应下来了。
    秦萱依旧还是那样,每日里头该干什么干什么,让人察觉不到半点奇怪的地方。好似前几天发生的那场士兵偷袭上峰的事似乎没有发生过。
    倒是在慕容泫那里交文书的裴敏之看出她的不对来,私底下偷偷把她拉过去,“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很不对劲。”
    裴敏之和秦萱也算是有些私交了,按道理来说,两个人应该八竿子也打不着。但裴敏之这人并不是从小就在世家里头养大的,而且他的外家其实也是个曾经当兵的。
    世兵制中,一人带兵,那么子孙全是当兵。而且被人视为奴婢。裴敏之头上顶着世家子的名头,可是底下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萱迟疑了下,将心里话都和裴敏之说了。这话闷在心里,要么就烂了,要么就憋成了变态。
    “这事不怪你。”裴敏之听后,摇了摇头,他没有嘲笑秦萱也没有说风凉话,“世道如此罢了。”
    “世道如此?”秦萱重复了遍裴敏之的话。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处处战乱,人心不古。再说……中原的赵国比这个还要残暴,处处皆是阿鼻地狱。”裴敏之叹息道。
    “所以能改变这个世道的就是……”统一。秦萱把最后两个字吞进了肚子里头,可是眼下看着乱糟糟的,中原乱,长江以南也乱的不行,南边的晋国时不时就是权臣们卷起袖子互掐,更别说世家的圈地,不准百姓捕鱼伐木,两边其实都是水深火热,谁也不好过。
    说起统一,谁又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你也别想多了,那些事你也没做错。”裴敏之好歹三观正常,不觉得淫□□女是一件格外痛快的事,他也没有那个诡异的爱好,他笑了笑,“要是你觉得心中苦闷,我那里还有几壶冷酒还有几包药散,可以一起来。”
    “那个东西你还是少碰吧!”秦萱哪里不知道裴敏之说的是五石散,这原本是张仲景用来治疗伤寒用的药,在曹魏的时候被个小白脸拿去寻欢作乐用,听说五石散还有壮~阳的功效,所以聚众服散,其实换句话说也等同聚众淫~乱。
    秦萱不用壮阳,她就算壮了阳也没有多少鸟用。
    “服用这个药散,倒是可以忘记世上烦恼。”裴敏之自然是不会是真的拉秦萱去陪着自己吃药散,不过是见她有些消沉,便拿话来刺激他罢了。
    高玉淑原先见着这些鲜卑人,十分害怕,但是看到这些将领,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反而高了秦萱一状。她偷眼瞧最前面那个马上的年轻男人看着她面色越发的古怪,十分有把握这个男人应当是喜欢她的。
    她自小貌美,也知道很多男人喜欢貌美的女人,他应该也会喜欢她吧?
    秦萱瞧见高玉淑略带点得意和挑衅看着她,她只想抚额长叹。这姑娘估计之前一直都被人捧在手心里,所以就成了个傻白甜。如今高句丽已破,这傻白甜的性子要不是她当初拉住,恐怕这会早就死的凄惨无比。军中不能私藏俘虏,尤其是女子,一旦被查出来那要一火的人掉脑袋,就算高玉淑再美貌,被人拉走之后恐怕也难逃一死。
    秦萱不生气,心下哭笑不得。也亏得遇上的人是她了。
    慕容泫面无表情,他瞟了一眼秦萱,发现她一脸的哭笑不得。
    “你原本就是俘虏,对你如何又能怎么样?”慕容泫开口就是流利的高句丽话,他看了身后一眼,“把这女子押送到高句丽宫眷所在的宫室去。”
    高玉淑听到慕容泫这话,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遇到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为她的美貌倾倒,但眼前这男人说的话,显然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如狼似虎的鲜卑士兵上来抓住她两条隔壁就往宫室哪里拖曳,高玉淑听得懂鲜卑话,但她之前险些被这浑身腥膻味道的鲜卑人侵犯,忍不住尖叫起来。
    少女的尖叫带着浓浓的哭音,但凡心里有一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听着都会不忍。可惜在场的这几个都是才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都带着一身的煞气,看到血都不眨眼,更别提只是女人的哭泣了。
    “待会你到大殿上来。”慕容泫说完,和身后的人走了。
    慕容明方才把高玉淑瞧得仔细,他正想说话,结果兄长就要走,他冲着秦萱眨眨眼,也不管她有没有看到跟在慕容泫身后走了。
    秦萱只是一个中郎将,手下几百人,比百夫长之类的要好上不少,但和将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没有慕容泫的话,她是进不了高句丽王居住的大殿。
    说是大殿,其实也是主殿。丸都城多山,四周是山,地势很高,根本不适合建造大型的宫室。不过看起来还是不错,至少像那么一回事。
    秦萱进去的时候,慕容泫正在和几个将军说话,“如今高句丽王已经跑了,把老母和妻儿都丢在丸都城内,我已经派人去传唤高句丽王过来投降,不过照着这人的性子,恐怕十有八、九是不敢前来。到时候少不得要派人前去捉拿,高句丽境内地势复杂,派人出去少不得又要花费很多力气。”
    “这又有何难?属下愿意前往捉拿高句丽王!”慕容明玩心重,听到要去捉拿高句丽王回来,立刻精神满满。
    慕容泫看了一眼他,“你这性子去对这只老狐狸,别被玩的团团转就不错了。”
    “将军怎么会知道属下会被那老小子玩的团团转呢,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难逃猎人的弓箭,属下一定会将这只狐狸带过来见将军!”
    “其实……”裴敏之沉吟一二开口道,“如同将军所言,高句丽境内山林甚多,地势复杂,高句丽人对此地甚为熟悉,要是高句丽王有心躲避在崇山峻岭之处,恐怕就算折冲将军有勇士骏马,也不能将他擒获。”
    “那你说要怎么办?”慕容明看到裴敏之这么说,心下不服气,“如今丸都城都已经破了,王城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甚至他的妻子儿女和老母亲都已经成了俘虏,高句丽已经亡了,他还能躲到甚么时候?”
    “……”裴敏之手中的塵尾放在胸口上,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好似慕容明说的那些话就是小孩在发闹骚。“高句丽这个地方不适合戍守。”他说着,用塵尾的玉柄在面前的案几上画了一个大致的高句丽地图。
    高句丽曾经奉南边的晋国为正朔,宫室中的器具装潢也都是浓重的汉风,正好让裴敏之来画画。
    “现在主逃民散,潜伏于山谷,一旦大军撤回,就会重新集合,仍然是一个大祸患。不如……将高句丽王之父的尸体发掘出来,囚禁王母牵制高句丽王。”
    发墓掘尸,秦萱听到裴敏之这话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样的法子粗暴见效,但汉人信奉的是人死之后入土为安,这么个做法,实在是阴损了点。
    “要不要将这个计策送到大王那里,让大王来定夺?”慕容祁不知道慕容奎是真的要灭了高句丽还是让高句丽苟延残喘,他问慕容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高句丽此处不便戍守是真的,我们也没有时间和高句丽人玩猫捉老鼠。”
    大军在外,粮草等物上的花费,就可以说是日费斗金,所以才会放任手下的士兵去抢掠。士兵们解决了他们自己的粮草和战利品,那么接下来上面花费的就少了。
    “那么将军的意思是……”慕容祁想到了慕容煦,慕容煦的心思随了慕容奎,对兄弟们很是防备,要是这一次慕容泫自作主张,到时候慕容煦说不定就到燕王面前告状了。
    “就照着常住的意思。”慕容泫低头想一会道,“高句丽王既然能够把母亲和妻女都抛下,想来也是惜命的。就算用他阿爷的尸体不把他逼出来,也能在高句丽的脸上狠狠踩上几脚。”
    慕容泫从来不在乎这后面所谓的伦理道德,这年月,谁讲究这个,谁死的越快。
    “另外,将王宫中的所有珍宝立刻搜集起来送往龙城。高句丽这么多年,宫里头的宝物倒是挺多。”说着慕容泫就笑了,下面的将军们也跟着笑,“告诉手下的人,禁止抢掠的军令晚些才下。”
    听到这话,众人是明白慕容泫话语中的意思,长久占领着丸都城显然他是没这个打算,但是要把丸都城留给高句丽人,慕容泫同样也不会。
    除了兵乱之外,还有甚么能够彻底将一座城池摧毁么?
    “过两三日派人发掘王墓,拖着老高句丽王的尸体绕丸都城三圈,后一同送往龙城。”
    说完那些事,慕容泫笑了笑,“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这两日可以暂时的松快一下。”
    说罢,让慕容明等人都去休息。
    慕容泫瞧见秦萱也转过身去,立刻叫住她,“秦萱留下来。”
    慕容明闻言侧手看了一眼她,目光里带着些许不解。慕容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将他给带走了。
    原先议事的那些人走了之后,偌大的宫殿就真的空荡了下来。宫室内算不上整齐,王城攻破的时候,许多宫人和奴隶想着四处逃跑,有不少人顺手捞了一把老东家的东西。反正高句丽王都自己跑了,谁还去管原先那么多的尊卑和禁忌?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于是这会大殿之中那些摆设东倒西歪,甚至还少了一半的,简直不要太多。
    “你和那个女人怎么遇上了?”慕容泫屏退左右,殿内就只有秦萱和他两个人,两人已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说话自然是不用那么拘束着。
    秦萱大大咧咧在他面前坐下来,“不过是路上遇见了,随手救人。”
    “那样子也不用你救,”慕容泫说着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口,“那个王女看上去似乎很有信心自己能够活过来呢。”
    “一个小女孩和她计较这些怪没意思的。”秦萱道。她原先的意思就是救那个女孩子出来,她没办法改变现状,但见一个救一个,也算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了。
    “你啊。”慕容泫摇摇头,“要不今日你就住在这宫里好了。”
    “啊?”秦萱听了这话,差点吓一大跳,“这合适吗?”
    “有甚么不合适的,这城里乱糟糟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有那个心思集合回营,索性让他们抢饱了再说。”慕容泫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摊开,指腹缓缓摩挲过她指腹上的老茧。
    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这些老茧其实都是平日里练功练出来的。骑射这些功夫必须日日练习,落下一天,说不定就会退步。秦萱手上的老茧,看来也十分用工。
    “……”秦萱知道这个是必须的,她看向宫室里头的铜灯,铜灯原先是个宫人样式,或许是太乱或者是其他缘故,宫人头上的发饰不知道被哪个敲掉了,只留下头发。
    慕容泫瞧见秦萱看着那边的宫灯出神,他伸手过去,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结果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铠甲,能够抱在一块就怪了,他只得作罢。
    “怎么了?”秦萱瞧见他手放在肩膀上,如今两个人都一身铠甲,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看上去很是奇怪。
    她想起男人在交战之后,就恨不得抱个女人,有人分析说是因为生物在交战之后急切留下自己后代的本能。
    秦萱不知道慕容泫是不是这样,她眼角抽动了两下。男人还真是麻烦,时不时就有火气,“这个在这里不妥吧?我也不能在这里待久了,上次那回倒也罢了,这次还这样,回头那些人的舌头就停不下来。”
    男人比女人更爱好八卦,一张嘴说起来简直比一千只鸭子还要吵。
    “等你做到了将军,他们就不敢说了。”慕容泫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他们要是这么喜欢嚼舌根,恐怕也活不长。”
    “你啊,杀气还真是重。”秦萱摇摇头,“我每天不是在你面前晃么,不必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说起这个,秦萱就觉得十分奇怪,她做了中郎将之后,没有像以前别能在慕容泫面前晃来晃去,但他只要有命令,她还是能到中军大帐里头去,只不过每次都不长罢了。
    “不够。”慕容泫道。
    他已经有二三十年都没有见过她,不管怎么看都不够。有时候看着都不解心头上的焦渴,非得抱在一起,汲取到她的体温,他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秦萱脸皮抽动两下,“那下次……你来我这里?”她道。她留在慕容泫这里万万不可,可是她自己在帐子里头干甚么,别人也管不住。
    反正她就是个不太合群的家伙,再怪一点也无所谓了。
    “……”慕容泫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嘴角的笑不禁便有些深意,“你……也想?”
    “……”秦萱听到慕容泫这话,顿时恨不得以头抢地,她就算想也不可能真的脱了衣服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啊!
    “不想。”秦萱脸僵硬起来。
    “噗嗤”慕容泫一瞧就知道秦萱此刻不过是嘴硬,她想还是不想,他哪里还会看不出来。她不想真的来,那么他也只有由她去了,要不找个合适的时候让她自己说出来,或者和上辈子那样撞破也行,当然这次是他装成撞破。
    说起来军中好像还有不少的羊,可以让人把羊肠拿来,到时候也可以避免怀孕生子这个问题。
    女人生子是将命赌上,他不能赌她的性命。
    “我真的不想!”秦萱提高了声音,结果慕容泫笑的越发厉害,他容貌原本就生的极好,开怀大笑之下,美色如同打翻了的斛,一发不可收拾。
    “啧。”秦萱伸手想要把慕容泫给揪过来,手伸出去,指尖触碰到他胸口上的两块明光镜,她突然停住,然后左看右看,越发觉得他胸口这两块可以就下来当做锣鼓敲。
    顿时她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要是想看美人了,可以去看看那些高句丽王的妃嫔和女儿。”慕容泫想起秦萱上辈子有看美人的爱好,都说男子好美人,不知道秦萱是不是在男人堆里呆久了的缘故,她对男人挑的很,但是对女子都是极其欣赏,不管是相貌和嗜性情。王府里头养的那一票的舞姬基本上都是跳舞给她看的,慕容泫在一边作陪。
    看完之后她说不定还要叫几个技艺出众的过来说几句话。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美人观之可亲,全然把他给忘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