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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雁门三千里

      雁门地处西北,满眼都是黄沙褐土。盛夏夜里的天空,没得一点星光,连月色都是惨淡的。风不必往常暖和多少,仍那样烈性。
    端着盘子往茅舍主屋走的小童听见屋檐上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眸子一亮,往上看去:“是信鸽,长安信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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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惊呼一声,连忙端着盘子向主屋跑去。
    小童一敲门,那信鸽却也抓住了时机落到主屋门前的地上。
    门被打开,一个青衣男子开了门。
    小童惊喜道:“先生,是长安的鸽子来了。”
    青衣男子缓缓走过去,蹲下来。雪白纤长的手比女子的手还要美上几分,可以说得上柔弱无骨。
    他将信鸽托在掌中,先伸手拂了拂它的羽毛。轻轻接下鸽子脚上的信条。
    小童:“必然是少将军的信。”
    男子将信鸽放下,风吹来,掀起他的袖摆,掀起他肩上垂着的长发。长发散开,露出右脸上那一道从鬓角至脸颊的疤痕,疤痕不深不浅,却如狠辣强盗粗俗地破坏了仙人天容,贪恋美色之际,还恶意伤害了这尊玉雕像。
    看完了信条,男人冷哼一声。
    “你盼着她回来,她却不一定见的。心里头想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见到了,哪里舍得回来?”
    说罢,他就将转身回去了。
    小童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低头看托盘上的饭菜,叹了口气。
    先生又生气不吃饭了。这可怎么是好。
    少将军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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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太宗时期,军队钱粮的支出就从户部分了出去,单独列给了兵部。兵部在两年前被刘珏拿了回来,只不过细细一览,发现账目上面做了手脚,猫腻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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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今日,丢失的钱粮也找不回来了。
    兵部的财库就是半个空壳子。
    刘珏有心从皇家私库里拿钱,却被御礼监的人阻拦,声称祖宗传承决不可轻易拿出来添补。再加上国库充裕,何不挪移呢?奈何户部也不甚干净,朱朴的耳目众多,从那里面拿钱也不容易。
    杨奉安这次亲自来长安取钱粮,便是绝对不容许如往常一样被克扣了。
    私心里来说,刘珏也不忍心,也不甘心,让杨奉安失望。
    这几日,他一直拉着杨奉安进膳赏花游园。爱谈幼年趣事,回顾往昔。
    皇家别院里,刘珏亲自执壶给杨奉安倒茶。
    却听见那人直截了当地问:“陛下,臣何时才能拿到圣旨回雁门?”
    刘珏一怔。
    她又说:“臣在雁门住了多年,家人又都在雁门生活,实在有些挂念…臣来之前,那边还有些小动作,臣不放心。”
    刘珏微微一笑,放下茶壶。
    “其实长安的冬天,也很美。青黛琉璃瓦,檐上雪满华。”他抿了口清茶,睫羽垂,让人看不清神色。
    杨奉安看着他,没有喝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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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只不过是想要回雁门军应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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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珏放下茶杯,他转头看向亭外。鸟语花香,处处碧绿。
    “奉安,朕也在要回朕应该有的东西。奈何世上之事,哪有这么容易?这数十年,朕在长安也不好过。”
    杨奉安看他。
    青年的脸庞上浮现出静谧又温柔的深沉情绪,如石中绯玉,看似温凉软薄实则坚硬铿锵。她看不透他。
    恍惚间,想起了年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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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夫子责罚,在门外背书。
    外头阳光炽烈,比今日不知强盛了多少倍。她睁不开眼,脸都被晒红了。身边没有侍女,没人关心。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家小姐,竟莫名觉得委屈。
    她本就不喜欢读书写字。夫子叫她不要抄别人的作业,但她写不出来,只能空出白纸来。家里父亲忙碌,祖母身体不好,母亲又一**持着全家事务,她找不着人问。再说,小阿娇更喜欢爬树扑蝴蝶,扔石头翻墙。
    她闷闷地低着头。
    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让她站在树荫下。
    那双小手冰冰凉凉,敷在她的脸上:“阿娇阿娇,你热不热?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
    小阿娇抬头,男孩的皱着眉头,紧张地向她身上四处看寻:“夫子怎能让你一个女儿家站在那里,我让小邵子给你端点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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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七哥哥,我不喝水。夫子不让我偷懒。”小阿娇嘟起嘴,低下头。
    小刘珏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她发髻上的粉色蝴蝶都垂了翅膀,不见往日的活泼可爱。那泠泠的声音没了。
    小刘珏心疼得不行。
    “我骗夫子去上茅厕,偷摸着来看你。见你如此,我怎么放心?阿娇不生气,不难过,这些不怪阿娇。以后你嫁给了我,我定不会让你学这些的。你只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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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阿娇抬头,看他,眼眶微微红了:“真的吗?嫁给珏七哥哥以后我就不用上学了么?”
    小刘珏点头:“自然自然。一切阿娇不喜欢的东西,我都不会让阿娇去做。阿娇只管开开心心的当皇妃!”
    小阿娇笑了,露出一口雪白贝齿。但小刘珏还看见了几颗被咬烂的紫色葡萄,他愣在原地。
    小阿娇知道自己露馅了,连忙捂住嘴。
    小刘珏眨了眨眼。
    忽得,他粲然一笑。
    那抹笑容,胜过这园里百花,胜过那日灿烈骄阳,胜过小阿娇嘴里那几颗紫色葡萄汁水的甜蜜。
    是她还记得的回忆里,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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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能等,但雁门的百姓不能等,雁门的将士不能等。请恕臣之罪。”
    说罢。
    女将军一撩下摆,跪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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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帝王看着那乌发黑鬓,眼眸晦暗不明,手边的茶杯早就凉了。
    骄阳还在,人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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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个世界的感情线。就很苦。
    哈哈哈,开了个玩游戏的新坑,大家可以去看看。乙女向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