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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风临眉宇间忽然泛起些许疲惫之色,可他分毫不敢合眼。楚昀昏睡的时候,他不敢合眼,生怕一觉醒来,这人体内的灵力便流干了。可如今楚昀醒了,他仍不敢松懈半分。
好像每一次,这人一旦离开他的视野,便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在落华山,他孤身赴约,让楚昀等他回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楚昀轼师叛逃的消息。
在魔域外,他与楚昀约定,过几日便去看他。可当他踏入魔域时,看见的却是尸山血海和意识尽失的楚昀。
甚至先前在天岳门,他让楚昀等他出关。可真当他出关时,那人已被天下通缉,踪迹全无。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了,一次也不能。
像是明白箫风临的顾忌,楚昀拉起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楚昀把自己完全缩在箫风临的怀里,头抵在他的脖颈间,在他耳旁仿若梦呓道:“别怕,我答应过你的。”
他答应过箫风临,不论发生什么,会尽力活下去。
这句话仿若有宁神定心之效,未等楚昀在说什么,搂着他的那人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他实在太累了。
楚昀听着身旁那人轻缓平稳的呼吸声,唇边衔着温柔的笑意,近乎痴迷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可偏偏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前世的他,怎么会舍得与这人分隔两地那么长时间呢?
箫风临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下午,楚昀没有吵他,静静躺在他身边想了很多事情。想着他们发生过的种种,也想着未来该如何行事。
直到日暮四合,楚昀才来到了软禁文封的冬雅居。冬雅居本是文封往日居所,软禁在此处,也算是徐梓墨对他留了些情面。
冬雅居外设了禁制,两名看守弟子替楚昀推开院门,楚昀淡淡道了声谢,便踏了进去。那两名弟子好奇地打量了楚昀的背影一番。
文封被徐梓墨押回缥缈宗后,并未声张,只将文封与魔修勾结的事情告知了些心腹弟子。一同告知的,还有楚昀与箫风临正在缥缈宗的消息。
虽已被告知事情另有隐情,但如此近距离接触传言中那位魔域圣主,仍令这两名弟子惶恐惊诧不已。二人对视一眼,像是想议论些什么,却最终忍住了。
楚昀推门走入冬雅居。
文封脱下了他那身掌门衣物,换了身浅紫便服,安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正打磨着一根黝黑细长的木块。他像是没注意到楚昀的到来,一手执着那木块,另一手握着把匕首,指尖翻飞,熟稔得好像做过千万遍。
楚昀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轻声唤道:“文封。”
文封手下动作未停,头也不抬:“我料想,楚师兄今日也该醒了。”
楚昀在屋中央的圆桌旁坐下,支着头看着窗边那人:“是你在白玉环佩上设下了符咒?”
“……是。”
楚昀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我没被你逼疯,很失望吧。”
文封手一抖,锋利的刀刃在指尖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他终于放下了那块木头,转头道:“我没想逼疯师兄。”
楚昀没与他纠缠此事,话头一转,又道:“你这么恨我,是因为连翘么?”
连翘乃文封与徐梓墨的直属师妹,当初在落华山时,他便知晓他们之间关系不错。当初,他还误会过文封对连翘有意。
楚昀先前曾疑惑过,为何当初九儿被利用时,白芨会让她化作连翘的模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连翘,是一把让他失控的钥匙。不过当初的白芨未曾得逞,因为箫风临抹去了他的记忆。
而现在,文封也用了这招。
文封波澜不惊的神情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稍有松动,他很快隐去自己的失态,温声道:“楚师兄能如此平静地提起这个名字,真是让我惊讶。”他抬头看向楚昀苍白的面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难察觉的嘲讽之意,“不过也对,这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太久,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杀了多么重要的人,就算现在想起来,你多半也不在乎了。”
楚昀没有回答,他淡淡敛下了眼,神情瞧不出丝毫端倪,就好像文封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文封嗤笑一声,继续道:“你竟然还问我是为了什么……那把剑有多可怕,你还不懂么?你既然控制不住,又何必坚持把它握在手里。”
楚昀反问:“那你们就控制得住?”
沉默半晌,文封淡淡道:“与你何干?”
楚昀没再回答,文封也不再多言。他抬手将桌上多余的木块碎屑拂去。楚昀这才发现,那小案上除了文封方才一直在打磨的一根木块外,还放了另一条同样的材质的木块。只是那条已经打磨完毕,是一只细长的木腿。
楚昀忽然问:“你当真不愿回头?”
文封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诧异他会这么说。
楚昀道:“顾浮生现在已控制了仙门,缥缈宗也成了砧上鱼肉。文封,你就算不看在我,也看在梓墨的面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出去。”文封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相识这么多年,楚昀还是第一次听见文封用这般冷硬的语气说话。
楚昀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问:“为何在那山洞中时,你毫不反抗,任由缥缈宗弟子将你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