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呢！根本没打到！”顾珩被气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扑过去作势又打。
    “操，别啊，救命啊——老师暴打学生了，你这是专政！你这是……这是□□主义！你这是资本阶级的错误道路！”
    阳光把脸晒得很暖，屋里一切都金灿灿的，像流动的粼粼河流，几个洗衣粉的泡沫漂浮着，被照成七彩的透明色，刘远抬起头，看到里面照出了自己的样子——笑容满面的样子，他快活地跳起来伸手一拍，啪的一声轻响，沫子飞散——
    一瞬间梦就惊醒了。
    刘远大睁着眼望天花板，缓了好久，慢慢扭头一看，手边是宽阔的床，眼前是银色的现代化的家具，房间里静悄悄的。
    居然梦到了那么多以前的事，还那么逼真……
    他坐起来摇晃了几下脑袋，呼出一团热气，拿起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壁虎打来的。
    他回了过去，“什么事？”
    “哥，那啥，咱以前学校——N大今天开返校会，刚校书记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说让你回去一趟看看，大会上发发言啥的。不然咱俩回去一趟？”
    “疯了吧你，毕业多少年了，不去。”
    “不是，哥，咱不是为了什么返校会，咱是为了老职工楼那边墙体承包啊！你忘了吗？正好过去跟校领导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说不定这项目就给咱了呢？”
    “不去，挂了。”刘远利落挂断，仰面倒回床上。
    怎么可能回去……
    那个地方，自己永远都不会想再踏入第二次……
    他定定地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突然觉得昨天的自己疯了，居然干出那种事。
    居然试图……用钱来收买护士照顾那个背叛过自己的人。
    那时候刚到H市的自己，只能将被背叛了的痛楚埋在心里，除了拼命工作就是拼命工作，那么多夜晚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凭什么还要有理由对那个人仁慈……
    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刘远眼神阴鸷，心里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他翻身下床，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皮衣，衬衣从颈口翻出丝边，配上一条深灰色休闲裤，接着把胡子刮得一干二净，头发梳整齐，望着镜子里精神饱满但神色阴郁的自己。
    接着拿起车钥匙出门，顺手给壁虎发了个短信：
    今天你留在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硬币梗在第四十五章 ，有兴趣的可以去重温一下。
    另：下章可以结合第二章 一起看（嗯你们懂的，到开头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在N大教务楼后面停好了车，刘远下车一看，今天人还真挺多的，操场那边着实热闹，他选了条清静的路上了教务楼。
    楼梯还是那个楼梯，旧地砖磨出石灰的花纹，扶手也还是那个扶手，蜿蜒着往上攀爬，偶尔有地方被碰掉了点红漆。
    他禁不住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上到三楼拐了个弯，走到门口一看。
    [审计组]
    换地方了？
    他阴着脸想了想，只好先上顶楼去了书记办公室。
    开着暖气书记办公室里，两人打了会儿感情牌，接着就开始‘轻松愉快’地交谈起项目承包的事。
    就结果来看，交谈的还是很顺利，只不过刘远越来越焦躁，心思一直漂浮不定。
    对面的书记笑容满面地捧着茶，不慌不忙道，“说到底，这事对你也有利，我也有利，你说呢？你们舶司建材在J市做得比较大的，不差这一个小项目，我知道——”
    “谢谢谢谢，您真是高看我们了。”刘远赶紧笑着打断他，“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让公司的人投个标，”
    “行，那……回去看看老师吧？你毕业了以后陈主任老是提到你，说你是个搞艺术的人才，可惜没走那条路，哎哟，这事儿一提他就叹气。”
    “呵呵，我这就准备去看他的，不过我记得陈导不爱待在艺术中心，喜欢往教务楼窜。”
    “哟，你记得还真清楚。”
    “是啊，也不知道这会儿该去哪儿找他，不然我去气象组看看好了，对了，气象组办公室是还是老位置，没变吧？”
    “变了，去年换的新位置，四楼左手第二个办公室。”
    “好，那我先下去找陈导了，您忙。”
    出了主任办公室，刘远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一半，突然就觉得有些紧张了。
    每下一级台阶心里都有些发慌。
    他缓缓呼了口气，沉着地看了眼手表。九点整。
    只给自己五分钟，九点零五分的时候出来。
    于是放下手臂，利落地下了楼，一口气拐弯来到第二个办公室，动作连贯地推开办公室门，吱呀一声响起——
    他在做什么？要不要和他对视？我该说什么？
    门开的一瞬间，刘远的世界很安静，他听到自己叫了一声：“顾老师。”
    蹲在办公桌下的人，穿着五年前的条纹衬衣，背部一颤，瞬间回过头。
    “地上凉，快起来吧。”他淡淡道，和那双琥珀般透彻的眼珠对视，两人望着对方的眼睛，定格了一秒，仿佛都想到了什么，刘远撇过头，绕开他走进了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