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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血脉浓于水

      他的手指拂过那些金字的表面,知道无一例外是用纯度极高的金墨写就,
    单这书页本身的价值便是不菲,更加上面的笔迹飘逸高深,定是大师手法,
    这书的价值可就不能按照原价算给问忠盟了,他望着被人搬出书页的房内,
    渐渐显出两个孩子的身姿,不自觉地无语凝噎起来。
    他想起床榻上的妻子,喜悦的泪水洒满了衣襟,
    小赵谧急忙拉住上蹿下跳的石然,这家伙,
    又用了半个时辰拓出了整整五百册《文趣雅志》。
    两人跑到赵司书面前,小赵谧乖巧地抱住父亲,
    他厚重的手掌亲昵地抚着女儿头顶,连连向石然与赵谧道谢。
    “可,可是,这些书页是何人所写?看起来并不是印刷出来的,
    更像是大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究竟是谁帮了咱们家啊?”
    赵谧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父亲充满喜悦惊异的脸,顿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她擦拭着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指着湛蓝天空里游荡的白云,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爹爹不卑正直之心可昭日月,这朗朗乾坤怎会一直与我们赵家做对?
    谧儿感激神明万物为我们‘赵氏拓写’带来曙光,爹爹不要追究这是谁做的。
    您只要知道,这是赵家应得的那便足够了。”
    赵谧又将躲在她身后的石然拉了过来,向赵司书说明虎唾槿是怎么获得的,
    那石然可不敢在赵司书面前邀功,尽管刚刚练就了武人五品的体质,
    可他不知怎么的,一见这面容严肃苛刻的赵司书,脑袋就只能一耷拉,
    城里除了他老爹卫城使石墨林将军,就属这位赵司书他一见就发怵。
    “你,你小子,以后可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幸好是遇见了......
    等等!遇见了谁了?巩家?是南麓唐国那个巩家?忠字十贸的?!”
    赵司书猛地一拍额头,脸上的狠厉表情将赵谧与石然吓了一跳。
    “呵呵,干什么这样紧张?姐夫大人,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对我们巩家抱有如此多的恨意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人巧笑的声音,一看,正是数位穿着黑纱袍的青年男女,
    为首的男子姿容俊逸清冷,两条柳叶眉轻柔扫鬓,目帘狭长泛着打趣的光芒,
    黑纱袍其上以暗纹织绣出虎啸山林之态,暗金扣玉带紧紧地缠在他小腹上,
    一看便知,这是仪容与传统都非常讲究的大家,男子不屑地扫了扫胸前,
    吹开一口气,似乎把什么难闻的味道给吹走了。
    “姐夫,多年不见,你身上的墨味依旧如此难闻,
    真不知姐姐大人怎么会看上了你?当年,姐姐大人还未出阁时,
    去我们巩家提亲的十贸公子可谓络绎不绝,你这个落魄抄书匠,
    只不过为巩家拓写了几册火工技法,便把姐姐大人的心勾走了。
    你那双手开弓的御笔技巧,可曾救了两万册《纵火要领》的危机啊?”
    青年邪笑起来,伴随他踏入赵家的随从,也各是发出不善的笑声。
    “你!这个订单原来是你们巩家特来难为我的?”
    赵司书凶巴巴地指着青年,对这些不速之客极端厌恶。
    “父亲大人说过,只要你掳走了姐姐,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
    巩家也会以独特的方式毁了你,姐夫到底是有多缺钱啊?
    竟然会在农忙时节接这笔订单?该不会是因为急需虎唾槿治病吧?
    怎么了?病好了么?哈哈哈。”
    青年轻蔑的目光,继而落在了狠狠瞪视他的石然脸上。
    “呦,小少年,咱们又见面了。”
    石然将脸一撇,对赵司书黯然低头。
    “赵叔叔,就是这个人在铁皮虎丛林里安了铁帽子,
    送给我虎唾槿的人,也是他。”
    赵司书脸色一阴,轻轻拍了拍赵谧,声音此时怜爱深沉。
    “谧儿,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一并拿给这个人。”
    “爹爹......”
    赵谧应诺的声音软糯似糖糕,将青年的脸色瞬间引动,
    他眯着意味深沉的怪笑,身影一动,便把赵谧抱了起来。
    “我说怎么好像见到了姐姐大人小时候的样子呢,来,叫舅舅。”
    青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硬糖人儿,在赵谧眼前晃了晃。
    “快放开我,谧儿不吃糖,谧儿不喜欢吃糖。”
    “你快放开谧儿,你这个坏蛋,我爹可是卫城使将军!当心将你抓起来。”
    石然摆开架势,稳稳的马步扎起,拳风烧得火红,
    “嘭!”地一声朝那抱着赵谧的青年砸去,
    “呲!”青年轻蔑一笑,用脚尖精准地点在石然拳锋,
    直将石然的拳头戳得失去了力道,谁料石然只是微微甩手,
    一记凶狠的摆腿还以颜色,燃火龙鹰摆着尾巴朝青年脸上扑将而去。
    嗖!
    龙鹰纵天而去,青年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
    猛一正脸,他的眉毛上竟然燃起了小火苗,吱吱冒出几缕黑烟。
    “你!好大的胆子!”
    青年怒不可遏,看见石然一副小小得意的样子,他五指紧扣,
    风向立即被强行改变,风劲如刀被他一把拽起,猛劈石然。
    “巩文彦!快住手,对一个小孩子动手算什么样子?!”
    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飘来。
    “娘亲!”
    赵谧转脸一看,发现是病重的母亲,正脸色惨白地步出卧房,
    名为巩文彦的青年脸色变得霎时阴冷无比,他狠狠地瞪了赵司书一眼,
    大步朝赵谧母亲走去,更是在三步之外,朝朝思暮念的姐姐躬身致敬。
    “姐姐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您生病了?”
    巩文彦带着颤抖的声音,抬头看见赵谧母亲捂着鼻尖轻轻咳嗽,
    他的眼神正发生着无助的晃动,刚刚朝她伸出手去,却见伊人反手一掌,
    那毫无内功之力的纤手,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猝不及防地中了个五指印。
    “巩文彦,鹤明当年带着我离开巩家,即是与巩家断绝了一切关系,
    我的生死安危全在自己,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们过问,快回去,
    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咳咳,谧儿。”
    她将赵谧拽进怀里,一瞬间,小赵谧感到了母亲怀里嶙峋的骨骼,
    她如今竟然如此孱弱,可见那苦髓瘤将她折磨得是如何不堪。
    “姐姐,姐姐,弟弟观您颜色十分不妥!这该死的赵鹤明!
    为何背弃让您终生幸福的誓言?!恩?!不行,您必须跟我回本家,
    这里,这里的清贫世界,根本就没有一件令人称心如意的事!”
    文彦没有因为姐姐的一记耳光而有丝毫记恨,他双膝跪在地上,
    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姐姐,却惧怕将她进一步激怒,悲哀神色写满脸上。
    “巩公子你还想要继续丢巩家的脸?那你就继续跪着好了。”
    赵谧母亲赏他一个冷冷的脸色,摸了摸赵谧的小脸,转身欲走。
    却见文彦手指渐渐扬起,对准了姐姐的后颈。
    “舅舅!我们,我们没有您想象的那样不堪!
    您看!这全是我们拓写出的书啊!等这些书交货,
    爹爹就能凑足为母亲治病的钱了!”
    赵谧急忙指着堆砌在书房外的书页,
    由于没有装订有些被风吹到了空中,
    文彦怔怔地将书页扯过,被上面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
    “这,这不可能,这些鎏金文字,你们是如何烫上去的?
    赵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力烫写金文了?
    连如今最好的火工印刷机械都无法做出这样卓越的拓写!
    这,简直是穷尽世人智慧的拓书才能,谁,这上面的笔迹是谁的?
    是谁帮了赵家?家族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消息,是谁胆敢帮助赵家?!”
    文彦的脸色与言语都竭尽癫狂之能,不知为何竟然如此恐惧这样的消息。
    “呵呵,你以为我离开了巩家的囚笼便一无是处了?鹤明就是这样的人,
    倾尽所有也要将我捧在手心,我在月默城的每一天都生活得非常快乐,
    我的夫君正直为人,我的女儿调皮可爱,我,额咳咳......”
    赵谧母亲这才注意到金字书页中的内容,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她充满感激的眼神与远处的鹤明碰撞一起,目中喜悦的泪光泛起。
    赵谧望着母亲惊喜的表情,嘴角勾出顽皮的笑意,似是诡计得逞似的。
    她可不希望父母知道这些是自己干的,她宁愿让他们以为金诏立方,
    是上苍赐给这个多灾多难的赵家的礼物,这才她是理解之中的“幸福”。
    “来人!”
    文彦双手颤抖着将书页递给赶来的随从。
    “快!将这些书页都给装订收拢了,快!火速运往忠字经贸塾!”
    文彦起身向姐姐一拜,本来疯狂的脸色逐渐变得和缓了许多,
    他深情地望着赵谧母亲的脸,姐弟两人一瞬间产生了时隔多年的思念,
    姐姐脸色微红,欲言又止地轻轻咳嗽几声,文彦爱怜地鼓了鼓喉头。
    “姐姐大人,父亲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你们二人的,若是遇见了什么困难,
    请一定去......算了,谧儿,你要照顾好娘亲,这个糖,还是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