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默哀半晌，萧清泽终于站起来，看向立在旁边的家丁。
    话题他进祠堂有一会儿了，却只顾着伤心，连给老夫人上一柱香都没记起来。
    看着萧清泽看向自己，家丁立马明白了萧清泽的意思——他要上香。
    于是，家丁急忙撤下手中快烧完的香，重新点了几根，再递到萧清泽的手上。
    “四少爷，您请上香。”
    接过香，三鞠躬后，萧清泽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把香插好。
    老夫人，您自我小时候开始就把我当做亲孙子，那我也会把您当做我的亲祖母。
    您放心，老夫人，你被萧颖杀害，我会在不违背您的意愿下，让萧颖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在遗像前站立了片刻后，萧清泽恭敬地退到一边，为老夫人烧纸钱。
    萧清泽回到将军府才只是凌晨，守了大半夜的萧家人，也在半个时辰前去休息了。
    而作为萧家的嫡房长孙，萧书尧自然是要留下来，在祠堂里守一整个夜晚的。
    因此偌大的祠堂，除了轮流留在祠堂守夜的家丁外，就只剩下萧清泽和萧书尧这两个萧家人。
    可偏偏两人见面，谁都看不惯谁，可以说他们已经是积怨已深了。
    如果此刻有人从外面走进萧家的祠堂，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一般人家都只设置一个火盆，一大家人围在一起，或者轮流给故去的人烧纸钱。
    但这个祠堂里却设了两个火盆，左右一边一个，还各有一个亲人在那烧着纸钱。
    如此怨怼彼此的两人，根本没有话好说，只各自静静地往火盆里丢着纸钱。
    两个主子间气氛诡异，作为家丁更是不敢出声，连小小的哈欠都不敢打，硬是忍得眼睛里饱含泪水。
    祠堂里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天空发白，萧家其他人起床洗漱过后来到祠堂才打破。
    最先进来的是老侯爷。
    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孙女而中毒身亡，他自然是睡不着，还不如多陪陪结发妻子。
    一走进去，老侯爷就看到了萧清泽，“清泽，你终于赶回来了。”
    妻子临走前召集众人，一一看过，算是最后一面。
    可唯独缺了萧晗和萧清泽，一个被神秘鬼面人带走，一个在东陵国内游历，都不能及时地赶回来。
    见不萧晗和萧清泽，老夫人临走前还是努力睁着眼睛盯着门口，心中期盼着。
    可到了最后，希望变成失望，没有在走之前见萧晗和萧清泽一面，算是老夫人的遗憾。
    萧清泽点点头，眼神沉痛，“祖父，我回来了。
    不过我还是没能赶上见祖母最后一面，实在是有愧祖母。”
    走上前，老侯爷拍拍萧清泽的肩膀，略微偏过头，看着妻子的遗像。
    “你祖母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不用太愧疚，她知道你的一片心意，自然不会怪你的。”
    没有说什么，萧清泽只点点头，也转过头去看老夫人的遗像。
    和萧清泽说了一会儿话后，老侯爷又照例询问了萧书尧一下昨夜祠堂的状况。
    对待自己的祖父，不像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萧书尧还是很尊敬的，如实讲述了昨夜的各种事情，一切安好。
    老侯爷听过后点点头，带着两人在老夫人遗像前跪下，等待人们慢慢来齐。
    半个时辰内，将军府里的人渐渐到齐，祠堂里的哭泣声也随着女眷的到来，越来越大。
    在众多哭泣的女眷中，林氏是萧霆的妻子，是现如今将军府的女主人，她自然是跪在众人前面的。
    而萧书尧和萧清泽则一左一右地陪伴在林氏身旁，搀扶着她，以免林氏哭晕过去。
    依照次序，跟着跪在林氏身后的是二房和三房的夫人，两人带着各自房里的儿女，哭得异常大声。
    林氏作为将军府的主母，要掌管将军府的大小事务，因此常期操劳，她的身体说不上很好。
    反倒是二房和三房的夫人，整天休养生息，身子很是丰腴。
    所以经过两天的以泪洗面，林氏的身子都快受不住了，只能在前头嘤嘤哭泣，有气无力。
    可二房和三房的夫人，还是像前两天一样，扯着嗓子喊着“老夫人，您一路走好啊！”。
    所以在二房和三房的映衬下，林氏的哭泣声小了许多，情感也似乎弱了些。
    众人都沉浸在老夫人去世的悲痛中，没有人注意到二房和三房的这点小心思。
    倒是萧清泽，本身是个喜静的人，并不喜欢太多的人围在身边，除非是非常亲近的亲人。
    可二房和三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亲人，所以，听着他们的哭喊，心里很是烦躁。
    平日里只知道为了自己捞利益，而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却总是躲在将军府的庇护下。
    说起来，现在他们的大哭大喊，除了他们自己，谁又知道那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整整一个上午，之前听说了老夫人去世的消息的世家贵族，纷纷来祭拜老夫人。
    而这一上午来的世家中，就包括刘首辅家，自然，与萧清泽交好的刘天宸和与萧晗亲近的刘纤纤也来了。
    因着两人是萧清泽和萧晗的朋友，而萧晗现在还不知所踪，不能出面。
    所以萧父就干脆将两人一起托付给萧清泽招待，然后转身去招待其他的宾客。
    萧清泽领着两人在祠堂祭拜过老夫人后，遂将他们带往自己在将军府留宿时的房间。
    老夫人去世，三人之间都有些沉闷，于是一路无话。
    到了之后，萧清泽吩咐侍女去倒来热茶，然后三人就在桌子边落座。
    隔着一个座位，刘天宸拍了拍萧清泽的肩膀，以示安慰。
    “清泽，老夫人已经走了，节哀顺变吧。”
    “嗯”，听到这话，萧清泽只低着头，听不出情绪的回答了一声。
    见萧清泽还是一副在祠堂时的模样，刘纤纤也在她哥的眼神下，出声劝慰。
    “是啊，清泽哥。我们都知道，老夫人在世时是把你当亲孙子看的，若是她在天上看到你如此伤心，她也不会安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