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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已是面目全非,王政来不及咀嚼各中滋味,一门心思只想把这怪物定住,叫它永远不会动弹。
    叶危仿佛一尊活动的千手观音,一手一符,一贴一个准,小临危静静地伏在他背上,为他开了一层隐形的神光罩,佛碰佛死鬼碰鬼亡,谁也别想伤害他哥哥。然后,三界神尊晏临便在这罩中发着抖说:
    “哥哥,我…我好怕。”
    “别怕,有哥哥在。”
    晏临听得微笑,小时候自己做噩梦,叶危就将他搂进怀里,一遍遍地对他说,哥哥永远都在。
    阔别多年,此刻再听,格外动人,晏临指尖微动,偷偷将叶危搂得更紧,想从此将这个人紧紧箍住,又怕勒痛了哥哥。
    叶危与鬼奋战,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察觉少年人的细腻心思,打到后半夜,只听“啪”地一声,“姚冰”背后贴上了一张冻灵符。
    时间仿佛一寸一寸凝止了,刹那间,凝结了“姚冰”所有的神情动作,她整个人像一具冰尸,直往后倒去——
    王政抬手欲接,然而他筋疲力竭,竟连这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被带的栽倒在地,脑袋磕到石头,“咚”地一声巨响。
    而后,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被笑面佛附身的人一个个如陶瓷娃娃,表情凝固,东倒西歪。叶危放倒全部人,走过来,朝王政伸出手:
    “起来吧。”
    王政疼得龇牙咧嘴,囤了满腔疑问牢骚要向叶危一吐为快,他站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姚冰,忽然间,什么话都忘了。
    他们忙活到天亮,将院里这些人全都移至叶危的储物戒里。
    “她可能还有意识。”
    叶危将姚冰扶上储物戒里的床榻:“她本身有一点木之气,能够抵御鬼物,而且她那时说,最近在药馆干活,兴许,附身还没有很完全,她还留了一丝神志……”
    也兴许,她已经完全被吸干了,只是一具人皮空壳。
    他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说出来。
    叶危想起那天王家翻了马车,姚冰替他捡起撞倒的扫帚,跟他聊天,那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甚至她来入教,是不是体内的最后一丝意志,在向人求救?
    如今说这些,都太晚了。
    王政将其他笑面人一具具摆在地上,问叶危:“你打算怎么办?”
    “先拖三日吧。”
    冻灵符并非简单的定住躯骸,它能将灵体内外完全冻结三日,呼吸、心跳,一切气息变化全部凝止。这意味着,如果这些笑面人中,有人残存了一丝意识,那么这一丝清明也会得到很好的保留。
    笑面佛并非致命物,只要宿主还残存一点点自我意识,就能救回来。
    “如何救?”
    附身到最后,哪里又分的清到底有没有意识,就算有,那意识真的是姚冰本人的,还是鬼扮的?
    叶危道:“鬼与鬼的意识难以区别,但人鬼之间还是能分开的。”
    只是,这位能辨人鬼的大人物,如今恐怕请不来。叶危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人,天生鬼煞,能召寒冰火,用这种火把‘尸身’烧一遍,烧没了,就是人皮鬼,若还剩一缕魂息,那就是宿主本人的意识。”
    王政:“那咱还等什么,赶紧找他去!”
    叶危一言难尽:“此人,是无间狱里的修罗鬼王。”
    星哲。
    上辈子他俩是旧识,交情还不错,后来举兵反仙界,星哲就成了他麾下最能打的将军,一领军,荡平天。若是上一世,叫星哲救个人,不过他叶危喊句话的事。
    然而,现在是这辈子。
    星哲还是修罗鬼王,他却是个环卫仙。叶危头痛,以他现在的修为,要再冒险踏进无间狱,估计够呛,别到时候人没找到,还白白搭上了王政的性命。而且,他上次为了找弟弟晏临跳无间狱时倒是想去叫星哲帮忙,可此人压根不在家,不懂去哪了。
    沉默在室内蔓延。
    王政是九重天土生土长的仙民,有一天突然跟他说,要在三天之内,去六重天无间狱找一位修罗鬼王,在他听来,这就是没救了的意思。
    姚冰安静地合着眼睛,躺在那儿,了无生机。
    “她小时候胆子很大,十岁就驯了一只白虎,骑着来吓我,那老虎冲我咆哮,我吓得直哭,她高高地坐在虎背上,笑我没出息,怂死了。”
    然而十三岁的时候,那么胆大的姚冰惨白着一脸,到父母面前吵着闹着要跟王家退婚,她爹摔了她一巴掌,说她疯了。
    那年,最疼爱她的姨妈难产死了,姚冰当时好奇生孩子是什么样的,她也想抱一抱刚出生的小宝宝,兴致勃勃地溜进来,躲在房梁上……
    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姨妈的尸体也抬走了,姚冰发抖地从梁上摔下来。
    那个孩子保了下来,是个男孩,婆家深深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后了!还有些人还夸她姨妈死得其所,小姚冰听得恨不得摔他们一巴掌。
    后来姚家败落,王家取消了娃娃亲,姚冰表面淡淡的,转头开心地在院子里跳了三圈,看到墙上冒出个头的小王政,便朝他大笑:“再见!小怂蛋!”
    小王政冲她扮了个鬼脸。
    “早知道……”
    王政低着头,提起榻上的被衾,盖过姚冰的身躯:
    “她会这么早就……我小时候就少和她吵点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