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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放那吧。”
叶危看了看眼前,牢笼四周除了这把椅子,根本没地方,放哪?
正当时,就听“嗒、嗒、嗒……
树枝敲地的声音。
很快,叶危就看到一根一人高的梅花枝,竖起来,用枝干在地上一跳一跳,伸出缀满梅花苞的手,来接那一杯茶。
无口无眼无嘴,心如草木,动如人。
王政和叶危都寒了一下,他们这梅花病再不治,恐怕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了!
茶盏立在梅花枝干上,几朵盛开的梅花微微摇摆倾斜,露水滴滴坠入茶中,枝干伸长,送入那大红盖头里。
一瞬间,周围的腐尸气渐渐消散,梅香四溢,那位花神娘娘似乎很满意,她一口一口品着那香茗,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每喝一口茶,那根梅花树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最后一盏茶见了底,眼前人便成了枯枝一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朽烂成灰。
花神娘娘喝完茶,心情极好,她悄悄揭了点大红盖头,露出一张樱桃檀口,声音顿如少女般清甜,向叶危他们招手道:
“你俩也跟了我不少时日了,今天就破例让你们开开眼,以后你们也学会了种花,我就轻松点了。”
“是,娘娘。”
王政和叶危发出那两名少女的声音,毕恭毕敬地跟在花神之后,他们偷偷的对视一眼,看来这位所谓花神法力不行,为了维持自身,不断把路过的人做成活梅树,吸人灵质。
守卫都退了出去,吱呀——
叶危听到四周牢房打开的声音。
忽然间,阴风过堂,红衣飘飘,最先进来时听到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成了一片人声鼎沸,咕嘟嘟喋喋不休,似滚水浇在耳膜上,痛得王政紧紧咬牙——
“别听!这是花语阵。”叶危在星哲开的鬼息结界里道,他捏捏头上的簪子,星哲骤然变作四个小玉塞,堵住他们的耳朵。
以前叶危在道渊阁上学时,课本里有记载这等妖法。这位残害活人的花神果然是妖,可妖就是妖,妖无神格,一般正常的妖也就自号千年大妖,绝不会自封神格,平白惹人笑话。
除非……这位原本真的是花神,后来堕为妖了。
死寂的黑暗中,接二连三地亮起一团一团的鬼火,幽幽蓝绿,照亮了四周:
牢笼里,是密密麻麻半成品的梅花人!
他们有的满背梅花,有的满腿木纹,有的眼睛成了花蕊,却留下半张嘴,一张一合,在求救……
一半是草木花香,一半是腐尸烂肉。
牢房里凭空而现的阴风越刮越大,隐隐还有兽类的低吼,那位花神娘娘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啸!刹那间,那一团团鬼火扑上去,扑向半树人的皮肤耳目,将像人的地方一寸一寸烧掉,将他们一点点变成它们……
那些人痛苦地翻滚,却因为逐渐变成草木,再没有人的五官四肢,再表达不出来……
叶危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小晏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没人管的样子,他与王政相视一眼,迅速行动——
“娘娘小心!”
王政扑上前去,于此同时,叶危突然一掷储物戒,法光骤起——!将原本那两名少女扔出来,王政在半途上抓着她俩,用力砸向花神娘娘——
花神被那俩少女一绊,手中鬼火骤停,叶危立刻将那些半树人收进储物戒中。下一刻,尖锐的鸟叫声划破夜空,台阶上隆隆轰鸣,花神的守卫正在杀回来……
“星哲——!”
叶危拔下发簪,一掷,星哲火光骤闪,转瞬轰开石墙,叶危和王政跳进大洞里,疯狂地跑。
王政金光闪现,御剑飞天,叶危往剑后吹了一把火,两人如乘坐天外飞器,在半空中像鞭炮般蹿出。
一声尖锐的唳鸣回荡在古堡林间,天上乌压压地飞来一群鬼蝙蝠。每一只都有繁复的红梅烙。
“这…是……红梅鬼蝠,你……你们快走!有毒!”
星哲转头殿后,一团寒冰火掷上去,点燃一只鬼蝠,转头便去撕咬其他同伴,在蝙蝠群内自相残杀,蓝红一片交映空中。
幽幽梅林,森森古堡,冰冷的巨石门前,一位红衣女站在那儿,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
忽然,大红盖头下,那红唇轻轻勾起,扭曲地笑了。
“有没有东西追来啊?”
王政不时回头看看:“我们劫走那鬼妖的人,她不会追上来了吧?”
“没事,星哲在,有什么鬼物追上来都没用。”他们飞行数里,眼看是脱离了那片冷梅林,也没再出现死循环。
山风清冽,山高月小,叶危在半山腰寻了一处山洞,权且歇下。
不知道那些半树人饿不饿,渴不渴,星哲去山间打野味,王政看守山洞,叶危钻进储物戒里,看看刚才救出来的人都怎么样了。
他化去少女的面容,白纱仙裙还没来得及换,忽然,黑暗里身后异动,叶危正想回头,扑地一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住了:
“哥哥……”
未换去的皎白长裙覆着柔软的纱,在灯光下飘飘如仙,晏临从背后抱住叶危,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力道大的像要把他摁死在怀里,脸上却浮出柔弱可怜的神情:
“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