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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晏临,怕冷似的直往他怀里钻,活像一只冬眠到一半被扔出洞的可怜毛团,一双手扒拉着求温暖,摸腰蹭腿蹭的裙摆都乱了,叶危一把捉住他:
“你今晚怎么这么兴奋?动来动去还不睡觉。”
以前晏临侧眠于榻,恬静地像个睡美人,今日不知怎的,好不安分,老来蹭他的裙子。
“我害怕……哥哥,那些毒蝙蝠会来咬我吗?”
“不会的,你哥在呢,来了我打它们。”
“嗯!”
晏临故作瑟瑟发抖,趁机靠近,闭住眼睛整个人贴上叶危,感受着那光滑微凉的白绸裙在他身上滑来蹭去,像水中流动的三尺月光,让人忍不住想撩起涟漪,弄破那月色,拨弄着看它颤抖,最后留了丝丝缕缕,挂在哥哥身上。
叶危看着怀里吓坏了的大家伙,身高很高,脸却一派纯真可怜的表情,打死他也猜不到这坏崽子刚刚想了什么。他揉了揉晏临的发:
“乖,别怕,快睡吧。”
晏临将心中那点旖旎月色都收起来,仰起纯白无瑕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以后哥哥也会这样一直陪着我吗?”
叶危乃修道之人,皮囊虽还是个俊美青年,实则活过很多年岁,看惯大风大浪,再看晏临这种心智低下的稚嫩少年,跟看刚出生呜呜叫的小毛团也差不多,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他握紧晏临的手,轻轻道:
“会的。”
“永远陪着我嘛?”
叶危低头弹了一下他的小傻瓜,笑着哄道:
“永远。”
晏临扑地一下,整个人埋进叶危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在他颈窝处攒动着:
骗子,你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
即使知道永远是一种谎言,然而听到的那一瞬间,依然砰地中枪,心脏骤停,而后四肢软麻,几乎要站不住。这或许就是人们总爱说永远的缘故。但那些凡人不过说说而已,晏临却能亲手践行这份“永远”。
哥哥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不过因为所谓的不可抗力,无聊的天道因果,而不能实现这份承诺。那么,就由他来将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统统消灭。
晏临低头害羞地笑,比晴日潋滟的水光还灿烂,他伸手环住叶危的腰,紧紧圈起来:
我也会永远陪着哥哥,永远永远,万古如斯。
永远是万古长夜一瞬间的梦,太阳升起时,便要破碎。
第二天清晨的光照耀进山洞,黄澄澄的一片金色,隐隐花香浮动,晏临缓缓醒来。
他昨晚睡得好熟,熟到他觉得有一点恍惚,哥哥的白裙子好软、好软……
他伸手一摸,摸到的却是硬邦邦的一段……
摸到的是一根树枝。
晏临惊地醒来,他看见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一截梅花枝!
第39章 叶小梅
寒风吹拂, 春雪里, 枝上梅花俏。
空气清冽,叶危刚想搓搓手呵出一片白气,忽然发现自己没手可搓, 没口可张。
他成了一段梅花枝。
又一阵风过,叶小梅迎着风轻轻摇摆, 五朵花瓣上落着柔软的雪。
叶危:……
不知过了多久, 嗒、嗒、嗒, 有脚步声。
一位姑娘踏雪而来,披着大红氅袍,她戴起帽兜,帽边有一圈白绒绒的翎毛, 衬得她脸蛋小,两腮红扑扑,像冒着汁的水蜜桃。
啾啾两声, 春雪里, 两只肥麻雀停在叶梅枝身上, 挺着雪白圆滚的肚子,细小的绒毛在风中飘飘,还挺骄傲, 巡视领地似的, 脚爪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鸟嘴一张,叽叽喳喳叫个不休, 似乎在吵架,吵得凶了,不去啄对方反而低下小脑袋,啄他这个树枝出气。
叶危:……
他正无奈着,忽然,这两只麻雀咻地坠下枝头,扑在地上,翅膀扑棱扑棱,似是受了点伤,没多久,又盘飞而起,飞远了。
那姑娘看着,哟了一声,凝目沉思,摇头道:“园丁何在?园丁——”
她叫了好几声,空空梅园无人应她。
“别喊啦,大小姐,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梅树下,忽然走出一位女童,扎着双髻,左髻上别着金铃铛,一摇一摆,叮铃当啷。
叶危一怔,这不正是寄宿在姚冰身上的千年小花妖吗?他再一想,那位可是个百花妖,梅花也是百花中的一种。
那位红衣小姐惊得倒退几步:“你…你是谁?”
小花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步步紧逼:“我?我就是这里的园丁,天下梅园,统归我管!你又是谁?哦,我想来了,你叫白袖楚,是个没人喜欢的庶女呀。”
白袖楚气白了脸,扭头就走,小花妖在她背后嘻嘻笑。
走了几步,她又不甘心地扭过头来,叮嘱道:“你若真是这里的园丁,千万提醒明天来梅园的姑娘,不要贪心去折梅花,会摔断腿,千万记住!还有!我虽是个庶女,你也该放尊重点。”
她说罢扭头就跑,跑得太急,帽兜戴不住,掉下来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奔跑,雪白的帽毛在一团火红中一抖一抖,毛茸茸,像只穿着红外套的小白兔。
小花妖抿嘴笑了一下,又抓到一个有趣的漂亮姐姐,未来好几年都不会无聊了!
第二天,果然,白家在梅园办小宴,枝头红梅灼灼,有姑娘看入迷了:“可以折一支带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