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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晋桓垂眼笑了笑,又抬头望向薛遥道:“那便有劳四哥了。”
    林晋桓随着薛遥走进清心堂,今日的清心堂格外清静。重雪没有叽叽喳喳地出来迎接薛遥,大概是由于林晋桓在场的缘故。
    “小心。”二人迈过门槛的时候林晋桓出言提醒道。
    薛遥脚下一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了重雪小木剑。薛遥弯腰将木剑拾起,心想回头得罚这毛手毛脚的丫头抄二十遍剑诀。
    薛遥直起身子正欲同林晋桓说些什么,就见林晋桓正皱眉看着前方。薛遥顺着林晋桓的目光望去,发现素纱屏风后的圆桌上正伏着一名女子。
    “照璧?”
    薛遥与林晋桓对视了一眼,忙绕过纱屏上前一把扶起沈照璧。沈照璧双眼睛紧闭呼吸平稳,好在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
    薛遥心下闪过不详的预感,他抬头环视四周,试图找寻重雪的踪迹。就在这时身边人影一闪,一双手捂住薛遥的眼睛,熟悉的沉水香气息瞬间笼罩了薛遥。
    林晋桓低声在他耳畔说道:“别看。”
    薛遥的鼻子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问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放手。”薛遥抬手抚上林晋桓的手背,林晋桓的手温暖干燥,骨节分明。双手相贴的瞬间薛遥的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定感。
    但他还是狠下心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拉了下来。
    霜色的纱帐被吹开了一个角,露出了纱帘后的竹榻。重雪正仰躺在窗户旁的塌上,闭着双眼像是在小憩。她还穿着今日练剑时的那身短打,似和平日里一样正在躲懒休息。
    薛遥松开林晋桓的手,拂开纱帘走到重雪身边,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冰冷的脸颊。
    “我说过不许睡在这里,起来去院子里领罚。”
    重雪没有像平日里一样从塌上跃起,她只是闭着眼躺着,一动也不动。
    林晋桓上前一手探进重雪的内府,发现她全身心脉断裂,早已气绝多时。
    重雪死了。
    薛遥翻开重雪的眼皮,眼皮下是两个血淋淋的大洞。重雪那双梅花鹿一般的大眼睛被人生生剜走,脸上只留下两个可怖的血洞。
    薛遥不忍再看,轻柔地合上重雪的双眼。
    两行血从重雪空洞的眼眶中流淌下来,像两行不甘地血泪,又像对薛遥的无声告别。
    是啊,重雪这丫头平时最爱哭了。怕冷怕疼又贪嘴,烦人得很。这么一个娇气的小姑娘在最后一刻如何能面对这剜眼之痛。
    薛遥在重雪床边坐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轻轻擦拭着重雪脸颊上的血痕。这姑娘生前最是爱美,不能让她这么蓬头垢面地走。
    重雪的手紧紧握成拳,薛遥摊开重雪紧握着的手掌,她的掌心里留着那根还来不及折断的回声签。
    她明明有机会折断这根签的。
    林晋桓站在薛遥身后沉默地望着他。他看见薛遥先是擦干净重雪的脸,又找了一套粉紫色的衣服亲手替她换上,最后生疏地拢了拢女孩乌黑的头发。
    林晋桓这时才明白,原来比爱而不得更加难以忍受的是看着那个人伤心难过。
    薛遥将重雪打横抱起,回过身见林晋桓仍在原地。晋仪接到林晋桓的传信已经来到清心堂,眼下正在给沈照璧医治。
    薛遥没有看林晋桓一眼,带着重雪的遗体离开了清心堂。
    薛遥走后林晋桓将沈照璧嘱托给晋仪照顾,自己去了六相宫。
    六相宫今夜灯火通明。林朝端坐在案前批阅文书,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外袍,脸上似有病气。他的两鬓已有几丝白发,生老病死虽是人间常态,但骤生华发对修道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延清捧着一只药碗立在一旁,趁着林朝看完一本文书的间隙将碗递上前去。
    六相宫内的宫人本就不多,眼下又都被林朝打发回去休息,林晋桓从门外一路进到殿内都畅通无阻。延清见到林晋桓杀气腾腾地深夜前来,有些诧异地招呼道:“晋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林晋桓盯着林朝,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他转头对延清说道:“延清,你先回去休息,我有话和父亲谈。”
    延清仔细打量着林晋桓,林晋桓此刻的脸色冷得有些可怕,不像是来尽孝倒是像来找茬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林晋桓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于是延清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拍了拍林晋桓的肩,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晚了,有什么事我看明日再议吧…”
    林晋桓挥袖甩开延清的手,冷声说道:“退下!”
    延清见林晋桓动了真怒,有些为难地转身看了眼林朝的脸色。林朝朝延清微微点了点头,延清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
    延清走后,林朝仰头将碗里的药汁一口喝完,将空碗随手置于案前。他没有搭理林晋桓,提起朱砂笔继续批阅文书。
    林晋桓没耐心和林朝兜圈子,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清心堂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杀的。”
    林晋桓这么问实属多此一举,重雪心脉断绝身体却没有丝毫伤痕,能造成这种死法的功法林晋桓再熟悉不过,整个仙门之中只有林朝独有的无心掌可以做到。
    林朝闻言嗤笑了一声,他将文书扔在案上,抬头望向林晋桓笑道:“你就为了这点事来我这里放肆?”
    “我最后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林晋桓直视林朝的眼睛,脸色如腊月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