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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蘅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似在思考他话中有几分可信。
郁驷见他犹有疑色,忙道:“若是教主不信,可以遣人往帝都查问。据小王所知,此香中有一味青赤莲得来不易,便是在帝都,除了宫中之外,也只有前燕王才用得起。”
北山蘅沉思片刻,抬手将香炉盖子合上,面露歉色。
“是我多心了。”
“无妨,无妨,教主爱徒心切,可以理解。”郁驷笑了笑,“许是九公子对什么香料过敏,小王等下让人换一种送去。”
北山蘅端详着那香炉,摇头道:“不必,不用香料也可。”
“好,好。”郁驷连声答应。
两人寒暄几句,北山蘅向郁驷询问藏书阁的位置,去挑了一本书揣上,又将那香炉抱了回去。
夜色渐浓,王府后院一片沉寂,重九在西厢内睡得正熟。想是屋内有些热,金红色的被褥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下半截用腿夹住,两只白花花的大脚丫伸到帐子外晃荡。
北山蘅把香炉放回原位,轻轻走到床边,捉起他一只脚。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重九哆嗦了一下,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随即无意识地朝着那冰凉之物蹭上去。
北山蘅把他扒拉开,将脚塞回被窝,盖好被子。
“阿娘……”重九伸出手来揪住他衣角,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梦呓。
北山蘅眉心一跳,轻扯自己衣服。
“娘亲别走。”
重九手里用力了几分,北山蘅见他睡得香,不舍得将人一巴掌呼醒,只能就着他的动作在床边坐下。
重九拱进他怀里,头枕在大腿上,呼出一口热气。
北山蘅脸色微微一变,把他脑袋拨过去,让他头朝着外面睡。
重九远离了梦中的清凉,微有不满,皱着脸又往上面挪了挪,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靠着北山蘅的肚子睡起来。
北山蘅从怀里掏出自己刚取的那本书,翻到夹书签的那一页。
红楼夜酣。
取苏合、安息、阇提华、青赤莲煎煮而制,燃此香可安枕助眠,多作内闱闺阁用。
北山蘅的指尖在那四个词上一一停顿。
“娘,明天阿九就要去滇疆了。”重九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爹爹催得好急,阿九是不是惹爹爹生气了。”
北山蘅从书里抬起头,静静盯着他。
“阿九不想这么快就走……”
重九又将脸埋到了他肚子上,鼻尖循着北山蘅身上的冷香,有意无意地往他衣服里钻。
北山蘅一脸黑线。
睡着了还这么混账,难道好色是天赋异禀?
“娘亲再抱抱阿九吧……”
重九轻声呢喃着,往北山蘅身上靠过去,伸开双臂将面前之人环住。
手,好巧不巧落在他臀上。
北山蘅死死盯住怀里的人。
如果不是方才听了半天梦话,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装睡了。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北山蘅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轻轻地说了句:“燕王。”
重九倏地从他身上离开,转身钻进被子里,乖乖躺好。
北山蘅心跳越来越快。
一个想法骤然在他心里产生,将模糊破碎的信息串在一起,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他把重九放回床上,从西厢退出来。
绕着雕山绘水的画廊走了一圈,北山蘅来到东厢,轻轻敲开了正房的门。
郁驷想来是正打算睡,身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中衣,头发披散在肩上。他打开门,见是北山蘅,不由面露疑色:“教主找小王有事?”
“深夜造访,没打扰王爷休息吧?”北山蘅略带歉意。
“没事,没事,快进来。”郁驷拉起他一只手,将人引到堂屋里,“小王也想同教主促膝长谈呢。”
北山蘅有些尴尬地把手抽出来,心想都是重九不正常,害得自己现在看见男人靠近就犯怵。
他在椅子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衣摆,“有件事,想问问王爷。”
“教主但说无妨。”郁驷正色道。
北山蘅蹙着眉斟酌片刻,问道:“郁王爷可知燕王是谁?”
“谁?”郁驷愕然。
“燕王。”北山蘅重复了一遍。
郁驷脸刷地一白。
他走到门口向外面看了看,见院中无人,便将门窗都都掩上,这才走回来坐下,轻声道:“教主怎的突然提起燕王?”
北山蘅看他表情异常,敏锐地问道:“王爷认得此人?”
“教主远居滇疆有所不知,此人当年也是风靡一时的枭雄,前燕王……”郁驷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间似有感慨,“这燕王楼云煦,早在七年前就因谋逆被处死了。”
“谋逆?”北山蘅有些呆滞。
他虽然鲜少插手教务,但若是造反这样的大事,绎川定会报与他知晓的,可是这个燕王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对。”郁驷点了点头,声音又低了一些,“燕王谋逆是二十多年前的旧案了,但是皇帝一直将其圈禁在府邸,未作处决。直到永安九年,帝都里兴起了流言,皇帝才突然下令要将其处死。此后,燕王这个名字就成了忌讳。”
北山蘅心思电转,急道:“你将这个燕王被处死之事,完完整整同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