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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
    重九离开之后,北山蘅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依旧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绎川自知聊不下去,便乖乖住了口,扒了几口饭便回房休息。
    北山蘅在原地坐了片刻,视线一转,落在角落一张桌子上——桌后坐了一个纤瘦男子,从刚才就盯着他看。见北山蘅望过去,那人脸一转,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北山蘅放下茶杯,坐到他对面去。
    男子垂着眸子,端茶杯的手拢回袖子里,不易察觉地颤抖。
    北山蘅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通,最后盯住他微微晃动的袖管,冷然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沉默着,恍若未闻。
    北山蘅等了一会儿,见他装傻充愣,轻叹一声,伸出手去,指尖贴在面前的茶杯上轻轻一叩。翠色的瓷杯边缘冒出一只花苞,倏地绽放开来,变成一朵艳红莲花。
    “既然来了,为何藏着掖着?”
    北山蘅身子后倾靠上椅背,那朵红莲颤动两下,转瞬凋零。
    男子蓦然咬住下唇,眼底漾起涟涟水意。
    他抬手顺着脸颊摸了一圈,指尖寻到颌骨下方停住,旋即扯下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我以为教主不愿再见了呢。”
    玉婵叠起面具,拆散了发带,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倾泻下来。
    北山蘅视线落在她手上,看出那面具与当日秦光所带的如出一辙,不由叹了口气,“多日不见,你这是……投靠了楚江盟?”
    玉婵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也算是吧,我们独自为营,各取所需。”玉婵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我今日来见教主,可不是来叙旧的,教主也无需担心我过得好不好。”
    北山蘅抬起眼,静静候着。
    “教主今日下榻洛水镇,是为明日与法藏约战而来吧?”玉婵明知故问,慢道:“我时间不多,索性直说了吧。法藏与秦固合谋害您,若是教主还信我,明日就不要上那通天崖。”
    北山蘅眼微眯,思忖着道:“法藏好歹也是一代宗师,纵然行事为人阴狠,也不会乐于在约战时动手脚,白白授人以柄。”
    “有些事,可以不用他亲自来做。”玉婵环顾四周,问道:“那个孩子呢?教主竟然让祭司长扮成他。”
    “你怀疑重九?”北山蘅断然摇头,“他不会。”
    玉婵有些急了,“教主怎知他不会?法藏之前在楞严山曾败于您之手,而今却主动下战书。我还亲耳听到他同秦固说,佛门已有战胜之法,这其中定然有异。”
    “重九是我吩咐他去办事的。”北山蘅声音提高了一些,随即又很快意识到不妥。
    他回头瞥一眼四周,见已经有人闻声朝这边看过来,想了想,只好道:“罢了,此事已成定局,我不能不去。不过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提醒。”
    玉婵噤了声,紧紧抿着唇,眼底透出淡淡委屈。
    北山蘅本想安抚两句,又不知该怎么说,踌躇片刻,帮她添了杯热茶,便抽身往楼上而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玉婵说的那两句话在他脑中反反复复,虽然只轻飘飘提了一句,但却像丢了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辗转多时,待他有了迷蒙睡意时,东方天幕已泛起鱼肚白。
    北山蘅爬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带上门出来。
    “师兄……”
    绎川候在门外,望着他欲言又止。
    “走吧。”北山蘅抬起眼,神色柔和了一些,半是玩笑道:“今日行走在外,你得唤我一声师尊。”
    绎川点点头,张开嘴,却始终没将那个称谓说出口。
    洛水镇口,通天崖下,早已聚集了不少闻讯前来的看客。这些游侠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风云令中所声讨的种种罪状,时不时地朝路口看一眼,似在等待今日的主角到来。
    北山蘅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时,所有人俱是为之一震。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曾见过传说中的魔教教主,但是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衣,再加上明显异于常人的水蓝色眸子,想让人认错都难。
    北山蘅引来一身目光,却视若无睹,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绎川到底是怕人认出来,微微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上去倒像是畏惧一般。
    自然而然,便联想到重九身上。
    人们打量着这位传说中被魔教荼毒的“苦主”,忍不住窃窃私语。
    北山蘅见目的达到,对绎川说:“你在这里候着吧,就不必上去了,自己小心一点。”
    绎川点头,低声道:“师兄保重。”
    北山蘅拍了拍他的胳膊,却没有选择那条唯一可通崖顶的山路,而是绕到山了的背面,打算运轻功直接攀岩而上。
    方走了两步,前头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完颜毓不知从哪里寻来一身蓑衣穿着,头上顶一只滑稽的斗笠,装扮成渔夫的模样。他正靠在树下一辆牛车上,嘴里叼了根草,优哉游哉地朝这边看过来。
    北山蘅脚步顿住,“你怎么在这?”
    他本以为,按照完颜毓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是一定会到通天崖下去等着看自己笑话的。
    谁知完颜毓微微一哂,竟别开脸去,不愿看他。
    “我在这等我的天仙。”
    说罢,他一个翻身跃到树上,攀着树干朝天看了看,盘腿坐下来,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