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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关于自己家里的一些事。
那时候他也跟这样没皮没脸地张嘴就来,也不会顾及自己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因为这,他从小就挨打。
他一直觉得他爹就是个畜生,从来都是当着外人面打他,当着他的面,殴打他的妈妈。
那时候他还尚小,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母亲性格比较孤僻,平时就没有什么朋友,不爱说话,但是却有个犟得不管多少次“教训”都拗不过来的脾气。
她从来都不逆来顺受,她对小傅城说,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他,也不要在他面前哭。他打你你就跑,但你不是懦夫,你比他强,你一定会比他强的。
小傅城听了。
每次委屈到受不住的时候就只在自己妈妈落泪。
她的心是很温柔很善良的的一颗,傅城知道,虽然那畜生在拿贞洁来诋毁她,以至于她在邻里口中的风评是很差的,没人会信她的话,也没人会帮她。
也许是受她母亲的影响,傅城很喜欢这种气质里带着冷冽和高傲的人,有股倔劲和狠劲刻在骨子,从来都不会认输的。
但是倘若窥进其胸膛,会发现那颗鲜活的跳动比常人都要炽热柔软。
后来傅城也让那个衣冠禽兽付出了代价。
……
不过傅城本人长成了个极度乐观主义不贫嘴就会死的厚脸皮,这是她母亲没有想到的。
但至少孩子善良的,这就已经让她很欣慰了。
……
傅城把那贵宾房里的打火机带了出来,深夜失眠的时候,就在角落里打火关火地玩。
陈宸哭并饱餐了一顿之后也终于累了,窝在小铁床上睡着了。
傅城看着他的脑袋总是忍不住去揉一下,最终还是强行忍住。
于是他只好百般无赖地看着跳动的火光,早就把“刺杀”这任务丢得一干二净的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他还记得的那人的一举一动。
……
一年前发生的事其实很让人难以置信。
他和时舟相遇之后,时舟受伤,他留下来照顾他并且许下了个条件——就是必须听傅城的话,不然就不给他饭吃。时舟坚决不同意这种毫无道理的霸王条款,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勉强定下如此之约——傅城提出的合理要求,时舟不能连着拒绝三次。
傅城觉得时舟的性格有些叛逆,有些事他其实想做,但是要是有人胆敢命令他,他肯定会跟人反着来,相当气人。
如果有“约定”的束缚,好歹给了时舟个台阶下,傅城每次都能看出他是一脸“并不是我想答应你而是碍于约定不得不答应你”的死要面子。
傅城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加油站的整个供应室可以用的物资都搜索来,幸运得得到了一箱保质期长达十二年的压缩饼干,和真空包装的脱水蔬菜。傅城算计了算计,这些资源大概可以撑两个星期。
傅城以“拼接通信设备腾不出手来”为由,拿“合约”指使时舟给他做一次饭。
他在加油站的顶端发射台上干了一上午的活,心里莫名期待美人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回来发现这个人炖了一锅压缩饼干粥。
不仅使他们的损失半箱压缩饼干,可坚持时间直接减少一半。始作俑者还倔得并不接受自己不会烹饪的事实,恼羞成怒地妄图继续祸害剩下的一半。
傅城拦住他并且再也不敢让他做饭了。
这个幼稚得如小学生三八线一样的约定使二者的关系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但又似乎在慢慢接近。
有一次,这个合约差点撕破,是傅城大逆不道地给时舟洗了一次澡。
傅城至今还记得湿漉漉的小美人被他三言两语就逗得气急败坏,耳朵红透。
往后三天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傅城死皮赖脸了三天才得到一句热乎乎带着人味的“滚”。
……
若不是在自己再遇见了时舟,傅城甚至以为一年前的那段时光是假的,是他做梦梦到的。
那实在是太安宁了。除了每天打几个路过的不长眼的丧尸,还在提醒他身处现实,其他的都好像在动荡的乱世的里一个荒谬梦想。
每次他睁眼的时候,时舟已经醒了,要么就是在擦拭枪和小刀,要么就是吃力地用伤腿在练习走路。
有时候不见他。傅城就慢悠悠地穿好衣服照着阳光伸个懒腰,出去在通向楼顶发射台的楼梯前把一瘸一拐的时舟截下,一个拦腰给他扛回去,然后扔下一句“腿还想不想好了”给凶他的大少爷做饭吃。
傅城甚至想,能不能一辈子这样。
然而物资撑不到一辈子,加上连傅城远骑到临近部落换来的食物也不够。
乱世中有很多人和自由者一样,脱离联盟自立一户,并且憎恶占有大部分资源的联盟。‘
联盟也与他们势不两立。
那一次傅老狗没敢跟时舟说自己跑去哪了,还因为没油被卡在了半路,风尘仆仆的推着破烂摩托回来的,中途还十分不走运地遇到几批丧尸。
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他看见时舟立在加油站外等他。
他透过煤油灯,看见时舟的眼白里全是血丝,转头看到他的时候闪过了一瞬像是失而复得的无措懵然,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一刻的神情实在是太短了,而且接下来愤怒的时舟朝他发了一通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