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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愈想要抬起头来,却被更用力地压下去,看他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心高高悬着:“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葛鄞也问出同样一句话。
    秦愈皱了皱眉,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换了一个人。
    “不要动,你知道我会开枪的。”
    光线昏暗,看不清葛鄞的脸,可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从秦愈胸口某一处向上升起,有什么被生生从心里挖走了一样。
    “再来一次,你还会选那条路吗?或者——”葛鄞似乎哽了一下,他向来沉稳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把戒指拿回去。”
    秦愈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不是他认识的葛鄞。
    他想,这个地方制造的幻象,也太偏离现实了一些。
    这个冒牌货变化得倒是挺像,但是他可没见过葛鄞什么时候戴过皮手套。独独右手戴着,左手则特意把戒指露出来,生怕秦愈看不见似的。
    远方的地洞里传来沉闷缓慢的“咚咚”声,虫子爬过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一寸一寸啃噬着内脏,抓心挠肺地让人不舒服。
    没有得到回应,额头上的枪突然就松了劲。
    正好。
    秦愈在这一个间隙握住枪身,在葛鄞惊讶的目光中,欺身上前,用空出来的手压制住他,道:“要是想骗人,也要装得像一点。”
    若是他没看错,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秦愈笑了笑,心道是被拆穿了。
    攥住握枪的手,趁着他失神的片刻,秦愈翻手狠狠一掰,将人的手腕掰脱臼了。枪落到脚边,加害者就失去了能掌握主权的武器。
    而这冒牌货还很敬业地没有立马露出原型,脸上并未露出太痛苦的神色,不过闷哼一声,英俊的脸白了白。
    脱臼还是很疼的。
    枪一丢,秦愈就能收拾这人了。
    短暂地抵抗无效后,葛鄞就彻底放弃了挣扎。
    这期间秦愈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他这才注意到冒牌货为什么做不到反抗。在他腰际有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肉都翻了出来,整个腹部都被血打湿了。现在的他便如强弩之末,再不能翻起什么水花。
    原来是虚张声势,拿着刀子吓唬人。
    “唉,破绽太大了,他可不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秦愈随口扯了个谎,猛地推了一把,把那人抵在墙上。补充一句:“至少,没认错人的情况下。”
    “秦愈……你……”
    葛鄞冷汗淋淋,微微颤抖,左手抓住秦愈,像是站不住。
    “带伤工作,你老板也太不是人了。”
    秦愈颇为可惜地啧啧了两声,然后毫不留情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盯着他的眼睛:“……什么?”
    那人神色终于显露出承手不住的痛苦,低声说了一句话,秦愈凑近了点,方能听清他说什么。
    “你还是忘记了最重要的是什么
    “秦老师,保留情感……”
    保留情感。
    这四个字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秦愈脸上,他有些愣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挤压着的伤口被仓皇放开,疼痛并未减轻,但葛鄞长长吐出一口气,靠着墙壁滑下去,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沉了下去,秦愈心里翻涌起一阵疑惑,他突然就不确定这是不是假象了。
    “走吧——朝那边,就能出去了……”
    最后再瞥了一眼假冒葛鄞的人,那人正费力地用牙齿将红宝石戒指从手上取下来。这个过程费了他不少时间,不过最终还是取下来了。
    十分悦耳的碰撞声,戒指落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他刚刚在做什么?
    秦愈满手血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回头,噩梦之所以可怕,就是过于真实,让梦里的人分不清真假。
    他现在就有点那种感觉。
    前方出现一只忽上忽下的萤火虫,绿色的光作为指引,将秦愈带向出口。
    萤火虫的光越来越亮,直到一阵刺眼白光闪过,掩盖了萤火虫的绿光。他挡了挡眼睛,白光一过,他站在地下室的某一个岔口。
    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往哪里走,一阵地动山摇,秦愈差点被晃倒在地上。遥远的地方传来倒塌的声音,他立马从刚才的失魂落魄中回过神,赶忙从地下室跑了出去。
    一走出地下室,好似一夜之间,外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臂粗的黑褐色根系破土而出,巨大的树枝将庄园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完全看不见外面的天色。
    然而从那粗壮的根系中又钻出来更多细白的、纤弱的鸢尾花鬘,秦愈找不到踏脚的地方,只得从上面踩过去。
    每踩一步,那花茎断开的吱吱声,好似一声抽泣,逼真得叫人胆战心惊。
    他最后在餐厅见到了所有人。
    现场很混乱,然而每一个人都在。如果非要说明当时的情形,他看到的就是伊丽莎白站在二楼,撑着栏杆,羊骨在楼下摔了个对半,她轻蔑地俯视着下面的人。
    丽萨的情况不太好,浑身浴血,医生和瞿杉在紧急帮她止血,但苦于条件恶劣,她看起来撑不了多久。
    男生不知道怎么趴在桌子上晕了过去,满桌散落着鲜果和鲜花,桌布垂地,红酒洒了满地都是,整个餐厅都散发出奢靡无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