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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微笑,“王爷不信尽可试试。”
夏纪双目睁大,面色倏忽变化。身后的文士拉了他一下,他勉强镇定,想了想,甩袖道:“今日算了!我们走!”转身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夏焉:“??????”
跑到门口张嘴探头来回张望,确定夏纪他们走干净了,回来惊讶地瞧着程熙,问:“你们方才在打什么机锋?”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挺聪明的了,但每次都会被程熙更胜一筹!不,是胜很多筹!让他又爱又恨!
夏焉眼巴巴地期待着答案,程熙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会儿,却道:“先不说这了。”转身走向一边。
“啊?!”夏焉意外,跑去牵住程熙的衣袖围着他转,“说嘛!我想听!”
“无趣得很。”程熙按住在面前蹦跶的人,哄道,“我不想同你聊这些,把他吓跑就可以了。”
夏焉垂头抿嘴,一脸失望道:“为什么不啊……”
明明穿着官服,却顶着一头堆成小山般的乱发,挂着一张残存着脂粉香气的脸,又作出这等委屈依赖的神情,活像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
程熙瞧得心中激动,认真道:“爹爹与父亲结缘至今二十五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除非必要从不聊公务,我觉得这很好。”
程熙又久违地开始类比了。
如今的夏焉已不会像曾经那样手足无措,他仔细地思索着程熙的这句话,道:“你是说在家里的时候吧?可现在是在堂上,而且正说着公务呢。”
“可是只有你我。”程熙看着夏焉,目光笃定,语气郑重。
夏焉一愣:说一半留一半,什么意思啊?
只有你我,便不是在堂上?
还是说……
只有你我,便等于在家里?
想到这里,夏焉呼吸一滞,脸颊缓缓缓缓地红了。
他抬起眼眸,视线与始终注视着他的程熙的目光一碰,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砸中,他下意识扭头看别处,只用余光涵括着程熙的身影。
心怦怦怦怦地狂跳,在这空旷寂静的公堂上简直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如今距离程熙病愈不辞而别虽只有不到十日,但距离程熙从青州调职归来后那段他们在宫中一起进学的日子,已过去了将近一年,而距离他们和离分别则是三年,再往远处说,距离暮春时节晴溪河上捡拾金钗的初次相遇,满打满算已快四年了。
时日流去,他们数度相聚分离又重逢,他们不断变化着,可有个东西一直没变,而且还越来越深。
夏焉搅着双手垂头站着,双脚不安分地轻动,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程熙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却不知该从哪句开始。
越纠结就越沉默,越沉默就越纠结!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发疯了!
他使劲儿苦思冥想,突然头上“嘭”地一声,他吓了一跳,以为脑袋真地被想破了,连忙双手抱住,又急慌慌地在身上一通乱抓,抓到了再次掉落的官帽,才反应过来是头发彻底散了。
就在程熙面前,好丢脸!
他红着脖子掉头冲入侧门往小院跑,唯留一句崩溃的“不要跟过来”在公堂上飘。
然而终究还是要相对。
深夜卧房,二人先后沐浴更衣,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榻上。
桌上晕黄的灯光与屋角盆中的白芍药亦相映生辉,笼罩出温柔美好的光泽。
夏焉莹白的双脚搭在一起,眼角低垂,反复思索——
该说点儿什么?
你最近去哪里了?
留书上的“很混乱”是什么意思?
不早了睡吧?
过来一起睡?
这样会不会太主动了?
可他们已经……应当就是水到渠成的那种关系了吧?
但是否还是要说点关键的话确认一下?
程熙是君子,一定很在意这些。
其实自己也很在意,毕竟如果、如果能听到程熙亲口对他说那两个字,甚至那一个字……
就真地太幸福了。
小灯静燃,烛火哔剥。
夏焉不上不下漫天胡地地想着,忽听前方传来一声低而又低却又响彻寰宇的呼唤——
“焉儿。”
“……啊、啊?!”他怔怔地抬眼,只见程熙坐在灯下,仿佛沐浴着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光芒,英俊的眉眼极尽温柔。
他的心顿时就化了,腿也软了,浑身再次冒汗,嘴唇哆哆嗦嗦上下碰着,结巴道:“怎、怎怎么了……”
程熙起身向他走来,目光深情而执着,夏焉呼吸一滞,觉得就是这一刻了!
……
突然,门板被啪啪啪地疯狂敲响!
二人大愣,程熙走去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刚问了句“哪位”,门扇便“哗”地一下被强行推开,板凳、阿玉、木料场东家并几个工人、私塾先生并几名学生同时冲进来,合力按住程熙,将他往外拉!
“大个儿你终于回来了!”板凳哭诉道。
“有救了有救了!我手头上将近一百张单呢!”阿玉喜不自胜!
“我急一些!后日就要开新课了!课本还未抄好!”私塾先生拉扯着。
“我明日就要交账!不交账,所有工钱都发不了!”木料场东家道。工人们一听,立刻往前一挤,占据关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