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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孙星阑被他爹这一声吼吓得瞬间一哆嗦,小脸煞白,瑟缩道:“我、我今日功课做完了……”
“不求上进!”孙修文疾言厉色,朝着一边垂首的侍女道:“带他回去!”
“是。”那侍女吓得够呛,赶紧上前,拉着被吓的有些呆的孙星阑往后走。
陶务饶有兴趣的看着孙星阑的背影,转过头来笑道:“孙大老爷这又是何必?气大伤身,更何况这么大的孩子可是不能明白长辈的良苦用心的。”
他这一笑,平庸的眉眼挤出一个弧,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午后阳光充足,他这一笑却让人心里莫名的发毛。孙修文声音很冷,“不劳陶先生费心。既然陶先生要找我父亲,那便请快些去吧。”
陶务又笑了一下,好像对孙修文的敌意半点也不在乎。他转过身,双手一背,十分悠闲的朝着孙府的后院而去。
早有仆从报告了孙家老太爷,即便如此,老太爷的那屋门也没有打开,只是在陶务在门口站定的时候,孙老太爷苍老垂暮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惊喜,“陶先生怎么来了?老朽不能出门迎接,还望陶先生勿怪。赵朴,快将座位搬来!”
“是。”守在门边的老仆赵朴转身走了,不多时便指挥着两个家丁搬来了把精致典雅的雕花木椅,还在那木椅旁打了个简单的小棚。
陶务也没同孙老天爷客气,往那椅子上一坐,回头看了一眼。
孙修文立在后面,脸色很不好看。陶务笑了笑,转过头道:“孙老太爷,我来恭喜你,今天的药丸做成,这便是最后一颗了。”
孙修文脸色一变。
“最后一颗?”屋子里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惊喜,“陶先生,此话当真?”
“嗯。”陶务接着道:“到时候,孙老太爷便能如愿以偿。”
片刻后,屋子里传来隐隐的呜咽。老人低声哭了一会,抬起头来看向墙上那幅画像,只见一位美人持扇而立,正在看窗外的一株铃兰,神色清冷,仿佛对这世界漠不关心,夏日艳阳也化不开她周身的三尺冰霜。
老人喏喏道:“芸芸,我们的约定快到了,我要来赴你的约了……”
“到时候,”门外,陶务的声音接着道,“孙老爷要付出的代价,我便也要取走了。”
“好。”孙太老爷擦擦眼泪,“只要此时能成,一切都好说。”
院子后面站着的孙修文嘲讽的一哼,脸色黑的比锅底没好多少。
“明日寅时,”陶务道:“天珩山石台,我在那恭候孙老爷。”
屋中老人十分期待,“好!老朽定会准时到达!”
陶务站起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忽而回过头来,诡异一笑,“孙大老爷不如也当同去。哦,还有孙家那小独孙,如此重要的时刻,也应该见识一番。”
孙修文眉头紧紧皱着,“不劳陶先生费心。”
“混账!”屋里孙老太爷一声吼,“一切听陶先生的安排!”
孙修文却没妥协,轻哼一声,“爹,您还是想想您自己吧。”
“你……”屋里老人一声吼后气力不济,似是无力再争,却又不甘心任凭摆布,一时有些可怜。
陶务倒是没说什么,朝着孙修文轻笑一声,神色不屑,仿佛一只看着被捏在手里又徒劳挣扎的老鼠。孙修文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强压着神色如常,袍袖一挥:“陶先生请。”
陶务双手一背,一瘸一拐的缓缓朝着来路走去。
屋顶之上,清竹牙齿咬得咯咯响,拎着桃木剑便想冲下去。莫无手一抬按住他,“怎么,一天都等不了?”
清竹咬牙,“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跑了?”
“事情还没做完,人自然不会跑。”
“可是……”
莫无稳坐屋顶,望着走出孙府的陶务的背影,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清竹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论之时,莫无忽而抬手打了个呵欠,眼角挤出两滴眼泪,自言自语道,“这倒霉催的,几天没睡个好觉了来着?”
清竹:“……”
“表兄,回家吧。”莫无站起身,拍了拍仙君的肩膀,而后纵身一跃,跳下屋顶。
“诶……”清竹一伸手没抓人,眼角白光一闪,仙君也纵身下了屋顶,朝着远处而去。
清竹看了看院中情景,又看了看两人离去的背影,犹豫几许,到底还是纵身下房,先回了无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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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无又一次一觉睡到下午。
这次他没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梦,醒了之后精神抖擞,心情颇好。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花了会呆,而后蹦下床去,洗漱之后出了门。
秦姑娘正倒吊在屋檐下面玩指甲,黑乎乎的头发从头顶垂到地面,看起来像个巨型拖把。莫无同她聊了两句,说是今日是个什么节,城隍庙那边有集市,白泽一早拉着仙君走了。莫无点点头,脚下一动也出了门。
一炷香后,莫无迈步进了无为观的大门,直奔着不二的寮房而去。
“莫无哥哥!”无为观最小的道士清璎一脸欢快,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莫无哥哥来啦!今天不二道长去庙会了,不在观里。”
莫无心说可不是不在观里,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去摆摊算卦拉着漂亮姑娘的手看姻缘,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