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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她连连摇头,想想这事,走了几步,也是恼了:“不行,这事我们得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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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或许是顾家人聚得最齐全的一日了,就连顾瑜政都到了。
    满堂安静,人人屏住呼吸,只有顾锦沅,低着头,偶尔间哭那么一两下。
    老太太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顾瑜政微微皱眉。
    旁边几个晚辈低着头,屏着呼吸,收敛眉眼,不敢多一个动作。
    顾锦沅的啜泣声入耳。
    她并不是一直哭,只是偶尔那么啜泣一下,声音细细弱弱,带着压抑的意味,让人觉得,她必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忍不住哭,却又不敢高声哭起来。
    顾瑜政听着那么细弱的啜泣声,忍不住想,她哭的时候是这样子吗?
    但是他不记得,他的陆青岫并不会哭,哪怕他离开的那一晚她也没哭。
    这个女儿性子和她却是不同。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到底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胡芷云便忍不住了,她早就憋得难受了,当下冷笑一声:“我哪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怎么知道别人好好的为什么哭!”
    不就说了一句吗,就说了那么一句,至于吗?
    这可真是一个矫情的!敢情她才来了,就摆大小姐的谱,不让人说话了?
    她这一说,老太太开口了:“你只说,有没有说过兰馥的事和锦沅有关的话。”
    胡芷云:“没说过!”
    顾兰馥:“说过。”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胡芷云一听到这个,都愣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她怎么可以承认这个?
    顾兰馥如今还虚着,但是心里却是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最后终于想明白了。
    看来问题就出在桃花粉上,她突然生病,就是从那天她过去找顾锦沅,问她用量,顾锦沅说要多用,她听了,回来照做,这才闹出事来。
    这就是顾锦沅的阴谋了!
    她咬唇,瞪着顾锦沅道:“是,我说了,说姐姐害我。”
    她这一说,周围人都是一惊。
    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位陆青岫生下的女儿回来了,宁国公府大房那里怕是要有热闹看了,但是没人想到,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激烈。
    本以为是暗地里的小计较小挑拨小算计,如今却是直接对簿公堂挑明了说!
    大家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胡芷云:“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
    顾兰馥委屈地看了一眼她娘:“娘,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她也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这样,这还是公爵之家吗,这还是宁国公府吗?家风日下啊!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事的,深吸口气,望着自己这孙女:“行,兰馥,你说,既然你有委屈,那你说出来,锦沅如果真敢干这样的事,我自会为你做主。”
    顾锦沅在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声音很低,很弱,略带着一些哑意:“妹妹若有什么误会,只管说出来就是,也好让我知道,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竟然惹得妹妹如此。”
    顾兰馥听着这话,也是气恼,她盯着顾锦沅。
    看着顾锦沅那湿润的眼睫毛,那雾濛濛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可真是我见犹怜!
    但实际呢,她自己一点事没有,反而是自己,上吐下泻,几乎把小命搭进去。
    顾兰馥恨哪!
    第8章 蠢不蠢?
    顾兰馥咬牙切齿:“我原本日日用桃花粉,也不觉得什么问题,但是过去了姐姐那里,我问姐姐怎么用桃花粉,怎么看着面上越发柔腻,比往日更加粉润,结果姐姐就告诉我说,要多用。”
    顾锦沅听了这话,抬起泪眸:“这有何错?妹妹过来问我,我就是多用,自然这么告诉妹妹,难道这点子事,我还要隐瞒着妹妹不成?”
    众人其实见顾兰馥这么说,也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又看顾锦沅一脸委屈无辜,又显然是对此懵懂不知,不免暗中觉得,顾兰馥也太欺人了。
    顾兰馥听到她兄长竟然也这么说,恨声道:“我就是问了她,她告诉我要多用,回来后我多用了,结果就这样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必是她知道,这个桃花粉多用了,便会中毒,然后才告诉我的,这是故意害我!”
    这话一出,就连顾兰馥的同胞兄弟顾长信也不免皱眉了:“兰馥,你说这话不合适了。桃花粉多用怎么了?”
    胡芷云更是咬牙切齿:“兰馥,你这是得了病,心神不宁了,在这里胡说什么?那桃花粉,可是你舅父家所出,人人都在用,怎么会中毒?”
    其他人等,不说话,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想着,这顾兰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在这里说些什么蠢话。
    一直沉默的顾瑜政终于开口了:“兰馥,你意思是属,那桃花粉用得多了,就会中毒?”
    顾兰馥被自己母亲和哥哥质问怀疑,心里也是委屈得很,要知道她是自小备受宠爱,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如今听得自己爹问,一时眼泪往下流,她哭着对顾瑜政说:“父亲,那李御医过来,说我这个怕是由桃花粉引起,让我离了桃花粉,我不用了,果然就好了,这可不是说桃花粉中有什么害我吗?只不过我往日用得少,不曾妨碍什么,都是姐姐,让我多用,果然就让我得病了,这是姐姐刻意害我!”
    旁边的胡芷云气得手都在抖。
    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就算那桃花粉有问题,你也不能说啊,那可是你外家给的,若是真有个什么,不说顾瑜政心中存了忌惮和顾虑,就是自己娘家,到时候怕也是为了这个不痛快,以后谁还敢给你东西?
    就算你真怀疑顾锦沅,但人家顾锦沅借桃花粉害你,你也得忍啊!
    但是显然顾兰馥不愿意忍,她抹着眼泪道:“父亲,姐姐怕是懂得一些医理,一看这桃花粉,就知道有问题,故意引我多用!”
    顾锦沅听此,却是连哭都不曾了,她轻叹一声,之后才淡声道:“妹妹,你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我半夜遁到你房间里,特特地给你下毒,这样岂不是更能说得通?又何必说这种话来编排我?”
    她的话语中,是一种轻淡的哀伤,让人觉得,她是真得被这么妹妹伤透了心。
    顾兰馥想起上辈子种种,想着这顾锦沅真是一个阴险之人,当下冷笑:“说不得就是你在桃花粉里下毒呢!”
    她这话一出,别人还没说什么,顾锦沅却是起身,直接跪在了顾瑜政和老太太面前。
    “妹妹的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是万万没有什么误会的,请祖母和父亲还锦沅一个公道。”
    老太太现在都心疼死了。
    这个孙女,受得这是什么委屈啊!
    她连忙上前,扶起来顾锦沅,望向顾瑜政:“既然兰馥这么说,那就好好查查那桃花粉吧。”
    顾瑜政眸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女儿。
    窄瘦的肩膀,微垂着的眼睑,明明纤细娇弱的身段,却自有一股子倔强的灵气。
    这么一瞬间,他又觉得,这个女儿像极了她,那是骨子里的像。
    他颔首:“这件事,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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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公顾瑜政说了要查,那阵势自然是不同。
    一时之间,特意请来了三位专攻药理的名医,仔细地查这桃花粉,把这桃花粉的房子查了个透彻,又把那桃花粉拿出来,给丫鬟用,给仆妇用,多的少的,该试的都试过了。
    最后结果是,这桃花粉并没有毒,别说天天在脸上抹,就是偶尔吃下去一点,也不至于有什么毒。
    顾瑜政:“兰馥,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下面的人并不是他的儿女,而只是一个朝堂上被他问询的陌生人。
    顾兰馥当然不服,她恨顾锦沅,她上辈子就栽在了顾锦沅的手,所以她总觉得顾锦沅没那么简单。
    她甚至觉得,在那梦里,顾锦沅低眉顺眼地答应了替她嫁给二皇子,兴许就是早已经算计好了呢!
    所以这一次,她势必要找出来,这个顾锦沅到底是有什么好法子,到底是有多少能耐!
    她想想:“兴许是之前有毒,如今被姐姐偷偷用了什么法子换了?父亲,还请你细查——”
    然而这话一出,顾瑜政勃然大怒:“住口!你还要查,查什么查?这是我宁国公府的嫡长女,是你要叫姐姐的人,你又有何脸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于她?你自己不珍惜身体病了一场,如今竟硬要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
    顾兰馥顿时泪流满面:“父亲,我——”
    顾瑜政起身:“休要再说。”
    负手而立间已是威仪横生,他望向胡芷云:“夫人,十日之内,兰馥留在胧月居,不可外出,闭门思过,劳烦夫人严加管教。兰馥咄咄逼人,容不下亲姐,还请夫人另行为锦沅安置去处。”
    说完这个,甩袖而去。
    胡芷云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手都在抖。
    顾瑜政是什么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喜不怒的人,他就没什么表情,但是现在,他竟然发了雷霆之怒,竟然是对着她的女儿,竟然是为了陆青岫的女儿!
    她不敢想,一想,那眼泪就要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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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闹剧算是落幕了。
    顾兰馥被罚关在胧月居十日不能出门,顾锦沅却是搬了出来。
    顾瑜政命令胡芷云为顾锦沅另行安排住处,胡芷云不敢不从,也不敢委屈了顾锦沅,便着意挑了一番,又送过去让老太太看,问顾锦沅属意哪处。
    顾锦沅对着那些宅院,好一番挑拣。
    胡芷云当时就气得冷笑连连,一个乡下丫头,之前还收着,如今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看那挑挑拣拣的样子,她还真当自己是给她跑腿的了吗?自己一个当家主母,合该伺候她吗?
    顾锦沅挑了半响,终于选定了一处,叫清影阁的,距离老太太的住处不远,又景色雅致,靠着湖,旁边有柳,冬暖夏凉。
    胡芷云看到这个,更加酸涩,这处是她往日招待娘家侄女的,是上等风雅的好院子,不曾想就被顾锦沅挑去了。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认了。
    顾锦沅搬到这清影阁后,老太太自然是喜欢得紧,她觉得顾锦沅是想距离自己近一些才搬过来的,一时很是感动顾锦沅的孝心。
    又搂着顾锦沅宽慰一些,让她不要在意顾兰馥说的那些话:“她也是自小被宠坏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怎么着也得补了你,你万万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