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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少媛建议游屿上学后可以自己也试着教学生,或者现在也可以,趁着假期无事多增长些社会经验。
方远的手术时间定好,游屿收到消息后,在手机备忘录里存下日子。开学报到在八月底,手术的日期是月中,原本担心两者会冲突不好安排时间,方奶奶说他们特地跟医生商量,挑了个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
其实癌症这种病,就算治好也有复发的可能性,住院手术治疗,也仅仅只是一种保命手段,并不代表以后没有生命危险。
临睡时,薄覃桉发来消息,问游屿假期有什么打算。
游屿想了想,将舒少媛的建议告诉薄覃桉,薄覃桉很快回复,可以试一试。
他盯着自己给薄覃桉的备注,从认识到现在,一直是“薄医生”。他将薄医生改成薄覃桉,又改回去,没过一会又打开手机删掉薄医生三个字写上薄覃桉。
东京一行对游屿的影响很大,让他看到除了自己现在所学的绘画方式外,还有更为快速且新鲜的电子绘画。
用一支连接着电子绘板的画笔,同时进行草稿及上色。
传统流派的画法固然重要,但接受新鲜事物才能不断创新。舒少媛不喜欢电笔画在电子绘板上的触感,所以也没建议游屿在这方面发展。但陈卡斯觉得游屿可以试着接触,游屿从东京回来后便上网搜索,最终预定了自己的第一块电子画板。
家里的电脑太老,舒少媛也答应给游屿配个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正好带去学校。
薄宁在医院照顾薄覃桉,游屿不好过去,也就安安稳稳待在家里研究如何使用电子画板。晚上时,可以开着视频和薄覃桉聊天,但更多的还是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薄覃桉养病期间,终于有更多的时间写学术论文,游屿这方面没有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当然,薄覃桉也不太懂游屿绘画方面的事。
游屿对电脑的认知,仅仅限于玩偷菜游戏和点开各大视频网站看电影。电子画板附送的绘画软件是傅刑帮忙安装,又从网上找了学习教程给游屿,游屿对照着教程一点点摸索。
也是第一次,游屿对于自己所自信的专业产生了类似于恼火的情绪。
一部分源于傅刑嘲笑他电脑白痴,另外一部分是他根本无法在电子画板上给一副画进行完整的上色。
虽然比平常人上手要快,但游屿仍旧不满足。
薄宁回国除了照顾薄覃桉,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薄覃桉与亲人之间的感情不算深,薄宁提起,他便说自己在医院认识的护工多,可以随便请一个来帮几天,让薄宁放心工作。
薄邵意保持两天来看一次薄覃桉,游屿挑了个薄邵意不在的时候抱着电脑跑去找薄覃桉。
他对着薄覃桉炫耀自己的新装备,薄覃桉左手打着石膏没法翻开电脑屏幕,游屿捧着石膏说多好的手,怎么就被砸坏了呢。
“你还要做手术。”游屿的声音逐渐低落,康复后的灵活度还足以完成一台精细的脑部手术吗?
薄覃桉安慰,说没关系,骨科大夫说不会影响之后的生活和工作。
游屿与薄覃桉对视,很久才难过道,“我不信。”
本以为自己见到薄覃桉后,会因为他所受的伤而崩溃,情绪难以收敛,但薄覃桉送回医院后,他根本没来得及见他,便被挡在手术室外。
在ICU时他只待了一天,怕薄邵意有所察觉,被沈白詹挡回去一次,再次见面,薄覃桉已经醒来。
薄覃桉右侧脸颊靠耳根处也有擦伤,游屿想再看看他到底哪里还有伤,薄覃桉却不肯让他再问。
游屿沉默片刻,轻轻用手指点了下薄覃桉的右肩,又慢慢戳了戳他没刀口的肋骨。薄覃桉面不改色,游屿说:“我碰那,你只要说疼或不疼,我不看。”
但你要让我知道你到底还有哪里受伤。
薄覃桉揉揉游屿的后颈,“听邵意说你们打算毕业旅行,想好去哪了吗?”
“不去了。”游屿摇头。
“学生时代的毕业旅行很珍贵。”薄覃桉说,“小时候错过的旅行,这次可以补回来。”
游屿问:“薄邵意什么都告诉你吗?”
你可没有什么都告诉他。
第一次见罗景的时候,游屿根本没想过,以后的自己也会有类似于罗景的立场。他手肘放在腿上,单手撑着下巴忽然记起薄邵意那天的话,等薄覃桉情况稳定后带去国外继续治疗。
薄覃桉的病历他没看过,“沈老师告诉我,你脑内还有淤血,什么时候出国治疗?”
“如果我说下周,你会跟我走吗?”薄覃桉问。
游屿笑着摇头,“不去。”
外伤没好,内伤更没痊愈,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下周。乘坐飞机对身体有一定的风险性,无论如何也得等身体状况彻底稳定后才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与薄覃桉在一起,他也保持着清醒,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每说一句,每做一件事,他都想过后果。想从薄覃桉这里讨到两个月的片刻停留,这件事本身就是疯狂,毫无逻辑可言,除了达成一直所期待的愿望,剩余的对自己似乎没半分好处。
他不会为了薄覃桉而停留,正如薄覃桉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要求而改变计划。
他的梦想是离开所有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多少年的努力,如果只是因为薄覃桉而改变,那对他的努力是种无声地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