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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城门校尉噗通就跪下了,大哭:“阎君啊!苍天啊!救救孩子吧!以前我每年只用出手两三次,空闲时间每年能练字画画养蚕织布带孩子,现在每天镇压这些打群架的人十多次!!他们没完没了啊!这一个月,打起来足有三百余次,把人带走问为什么打起来,都说是别人打他,他们只是还手。再细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要有一个人,扔一块石头砸偏了,就能打起来。”
    阎君:“且慢!你带孩子?”
    校尉擦擦眼泪:“是啊,我内人在阴间生了个鬼娃娃,前些年一时口角,她气不过就要自杀,跑去投胎了,我拦也拦不住,一个老光棍拉扯孩子长大我容易吗呜呜,舅舅啊,救救你可怜的大侄子吧。这才几天时间啊,那木杆都被人拔起来好几次了!这帮鬼的力气太大了。”
    一个号称是胡亥是祖宗,另一个号称是胡亥的仇人,想杀他但是没杀到。
    一位阎君有点尴尬:“别喊别喊。”
    嬴政陷入沉思:生个鬼…不知道长得像谁,是男是女,性格怎样。
    另一位阎君小小声:“舅舅救救,啾啾啾,啾啾。”
    耳闻不如目见,阎君们亲自出去视察了一下,正看到很多人互相投掷石头,打的头破血流。打中昏君的石头一样会弹回去砸到别人。众所周知,石头只要扔的够高,落下来就够疼的。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扔出去的石头弹回来打中了他自己,然后这莽夫大喊:“谁他娘的砸俺!”
    这十几根一丈高的大木头,竟然成了他们胡乱交战的场地,脚底下的石头木棍就是武器,天上飞的石头也是武器。有些人举起手来砸人之后,被挤的手都放不下来。胆小的人在外围不停的尖叫,不幸被挤在里面的人费尽力气也挤不出来。
    阎君们简直怀疑自己看到了一群大傻子,但仔细想想,在乱世中勉强求生的、不学习也没有好环境的百姓,聪明和礼貌没啥用,赌的是命,凑合活呗。
    昏君还是得挂,但是别挂真人了,改成雕塑吧。
    铜像的造假太贵了,铜就是金,调制成合金就被成为吉金做成器皿,被后世称为青铜器,其实刚做出来的时候和真金一个颜色,璀璨耀眼。铜还能做铜钱!拿来塑昏君实在是可惜。
    召了几个匠作监的工匠,对着昏君们雕刻出栩栩如生的模样,挂在木杆上示众。
    很可惜,这木雕很快就被充满仇恨的百姓烧掉了。
    本来打算搞一套石雕,但石雕也容易被砸坏。
    刘骜回来诉职时,看到几年时间过去,都城外更添风景。
    城门口有一长排沙雕,有些疑惑,过去仔细看了看,哦,原来是栩栩如生的昏君啊。
    匠人们总是很神奇,充满了智慧,既然海沙必须沾水才能成型,干了之后也能保持住,有时候碰了也能成型。那就给加点胶,现在能用的,动物性胶水有鱼漂胶,植物性的有浆糊和刨花水。榆树皮和榆木刨花泡在水中会产生一种很浓的胶质,黏糊糊,透明,没味儿。除了制墨、制毛笔和制作香饼的匠人用它之外,妇女梳头时涂在头上用来控制短毛,也可以制作假发。
    经过反复的实验,匠人们发现加入的刨花水浓度越高,沙雕就越精致。在拔光了几十颗榆树的树皮,全部切成片之后,提炼出浓度很高的胶水,融入沙子中,就堆砌出一系列展示昏君行为和下场的雕刻。前一个雕塑,这昏君还踩在满地的骷髅上嘻嘻笑,下一个雕塑他就在地狱里遭受了大开膛。工匠们别具匠心的在拌沙子时加入了一把朱砂,看起来特别血腥。
    这东西和人间把经书刻在石碑上供人观看一样,只是更清晰,更直白。
    刘骜左右看了看,觉得挺好,不知道为什么,没把昏君的魂魄挂出来,不过无所谓了。最近又有美人相伴,城隍的工作可以分给判官们,爽爽爽。
    不爽的只有一夜倒退回贫困线,掏出三千万罚款之后几近于倾家荡产的汉高祖,他正在不爽的种地,更不爽的发现对面镇子的法曹居然是刘欣的丈夫的结拜兄弟。遇到串门的这孙子时,非常不爽。
    刘欣现在也需要缴税,自然有人帮他做,也需要服役,自然也有丈夫帮他承担一半。相应的他也帮人做法曹的工作,这对于刘欣来说很简单,他生前是丧且多病、懒政,但不傻。农闲时节就是到处吃喝玩乐,去看参军戏,听新歌,吃人间新研究出来的小吃。没出息和成就,也没钱,但是快乐。
    ……
    萧道成篡位了,刘彧第三子刘准年仅十岁,被他扶上皇位,两年后被废了。自然要礼貌性的祭告一下前朝皇帝。
    刘裕拿着祭文祭品就觉得奇怪:“不年不节,何故祭祀?”虽然每个月要有朔祭(朔日祭),还要对祖先祭告出兵收兵、战况结果、各地灾荒、粮食价格、皇帝生孩子等事,但自从刘子业开始,朔祭是不复存在的。
    展开祭文一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战战兢兢的问:“怎么了?”
    “亡国了?”
    刘裕点点头,拍着地放声痛哭:“怎么这么快啊!怎么这么快啊!才五十七年啊!还不如汉武帝的寿命长啊!呜呜呜!朕的天下啊!教你们勤俭节约,你们学了个什么鬼东西呦!谁教你们奢淫骄纵了?谁教你们沉湎美色了?祖宗当年怎么做的,你们看不见吗!一个个皇帝当的,除了治国什么都行!”
    刘义隆、刘骏纷纷泪落粘襟,不肯哭的刘义符和刘子业、刘昱被打到哭出声。
    除了拓跋氏之外的其他人喜笑颜开:“欢迎欢迎,终于成了我们的同路人!”
    “亡国之君,有何感慨?”
    司马家有人抱着琴开始弹奏,也有人过来问他们:“怎么样?很期待萧道成吧?”
    刘准被废一个月后,就给杀了,刘氏宗亲都被萧道成幽杀。
    当地城隍接到被毒杀的小皇帝得谨慎的安置下来,这人第一是当了两年皇帝从来不参政,第二是他生前退位,凭这两条他就可以带着他没多少的陪葬品一起去自由生活。但是!萧道成闲着没事给他追封了一个宋顺帝的封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小孩顺从的禅位了。
    刘准既迷茫又不安,小心翼翼的不说话。
    就这么被送到了阎君殿前,阎君们一见他就惊了,姿貌端华,眉目如画,真是神仙人物。虽然刘裕长得也不错,但没想到,歹竹出好笋,这小孩又干净又清澈,和他混蛋大哥完全不同。
    护送小皇帝过来也是校尉,跟在城隍身边的武将最高位置就是校尉,提示道:“这便是阎君。”
    刘准抬头看了一眼,八九岁的小孩满脸的愁容不安,格外叫人叹息。俯身下拜:“刘准拜见府君。”
    人间常常传言,泰山府君就是阴间的冥府大帝,皇帝们给他们新加的职务。结果就是泰山山神挺尴尬,把自己收到的大量祭品哗啦哗啦,分成祭山神和祭冥君的两份,祭山神的自己留下,祭冥君的给阎君送过去。
    阎君问道:“知道地府的情况么?”
    小孩没有生存能力,要搁在慈幼院还担心他那些陪葬品令人眼红,阎君看他和司马德宗司马德文倒是同病相怜,但司马家的兄弟俩肯定不这么想啊,他们俩是被这小孩的祖宗弄死的。
    刘准倒是听了一遍,依然糊里糊涂,再拜:“听凭府君安排,唯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这也是他临死前的愿望,怕冥君不知道,再说一遍。也不知道什么住在镇里住在外面,他连什么是镇子都听说过没见过,只怕要去投胎,宁愿当个农夫也不想生在帝王家。
    “别害怕,不逼你投胎。”阎君们看他乖巧可怜又很有礼貌,不禁有些心软:“先带下去让夫人照顾他一些时日。”有心想给他找个人收养了,又不能开这个先河。其他乖巧美貌又可怜的小孩多了,哪能个个都找人收养。
    刘准被热心的阎君夫人们带着,不仅学会了自己烧水煮茶喝,还学会了如何自己拿钱买吃的喝的和用品,以及砍价,还有收拾屋子。
    这可是非常实用的技能呢,基本上可以独立生存了。
    他和刘彧不熟,虽然是亲爹,但他小时候这位陛下更热衷于吃东西,胖的像熊和猪一样还是在吃,还有看裸舞,享乐,对儿子的教育从不在意,反正不论是谁,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的,这就够了。刘准在小帝镇外,见到了祖宗。
    刘裕虽然气的头疼,也知道这不是这小孩的过错,指望一个十岁小孩抵挡大将军的篡位野心,力挽狂澜,那他首先得是个神仙,还得有项羽级别的神力和汉光武帝的能力,可拉到吧,做什么梦。问了一大堆事,刘准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始终镇定的一一回答。
    拓跋珪非常睿智的告诫家中其他人:“小点声笑,别让他化悲愤为力量。来躲开些。拓跋濬拓跋弘,你们俩很好。”
    他俩是真心笑不出来,一个担心自己妻子究竟会有多少男宠,另一个则担心太后把国家给弄没了。历史上当权的太后不少,干得好的也就宣太后、吕太后、邓太后寥寥数人,干不好弄到国破家亡的,不少。
    司马家笑的好大声,整个小帝镇都能听见他们的大笑,住在不远处的人简直要被震聋了。
    刘裕正打算写信给阎君:什么时候把刘子业和刘昱这两个小畜生提走下地狱??
    最恨这两个人,他们俩只要是明主,那我宋朝还能再延续几十年,浪费了大好机会!!
    “刘准,萧道成篡位期间,没有忠臣出来阻拦?”
    刘准:“我在深宫中,不曾听政。或许有人螳臂当车,但我,我不知道,诸王叔和有名的大臣,都……被杀了。”
    刘裕在名单上加上了刘彧。萧道成篡位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拦,有能力阻拦他的人,都他娘的被刘彧杀掉了!萧道成篡位这年刚好五十三岁,掐指一算,他是在拓跋焘和刘义隆刚登基那年出生的,活过了好几个皇帝,成就可真大。
    这个要求立刻通过,本来也要在朝代结束之后清算昏君,有他们祖宗代劳就更好了。
    伴随着拓跋家的祭品——还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冯太后和拓跋宏决定,为了杜绝贪腐,施行‘班禄制’,开始给北魏全体权贵和官员发俸禄,在此之前都没有俸禄,也难怪都会贪污。这就是拓跋濬、拓跋弘两代皇帝还有她一直严抓贪污受贿而不可的解决的原因,贵族和官员没有。
    男朋友出力解决了这个问题,在祭文上当然没说这人是太后的男友,只说是外戚大臣,镇北将军李宝幼子李冲,和吏部尚书王睿。
    拓跋濬承认自己没想到,官员贪污居然是因为没有俸禄,但他更关注的是:“这两个人相貌如何?”
    拓跋弘:“王睿原先是太史令,擅长卜筮,姿貌伟丽,比您年长十多岁。”
    拓跋濬掐指一算,嗯,五十岁,身体和相貌应该都不行了,大概是通过算命成为宠臣。“李冲呢?”
    拓跋弘暗中窥探父亲的神色,情绪复杂又略微有点幸灾乐祸:“与您同龄,为人忠诚恭敬,柔顺聪明,谦逊俭朴。长得比李宝更柔和。”
    拓跋珪劝他俩:“别惦记这件事了,反正女人都不会留在这里。能让国祚延续就得了。不用打算死后跟她算账,她绝不敢来见你。来,聊一聊三长(户籍)和班禄制的优劣。”
    那边的苻坚和姚苌都意兴阑珊的申请去投胎,或者是下地狱。苻坚看到灭了自己的姚秦也被灭,灭了姚秦的刘宋也被灭,看够了。
    姚苌对着阎君承认:“是,我杀了天王,弑君篡位,拿我的陪葬品去抵罪,不够的再罚我。”
    阎君表示头疼:“你杀他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苻坚大度极了:“我原谅他了。想我这一生,错信了慕容氏,却让亲族忠臣离开身边,被杀也算是我咎由自取。像我这样勤于礼佛,宽厚仁爱的人,自然不必下地狱。送我去投胎吧。”
    阎君怒喷:“且慢,谁告诉你宽厚仁爱就没错了?你自己制定的法律,别人违法,你放过他,只惦念着生者可怜,死者怎么回事?你本来有机会统一天下,自己任人唯亲,自己徇私舞弊,当皇帝的都这样了,还指望官员严明法纪吗?你这一亡国,把我们阎君气成什么样你知道吗!”
    嬴政气愤的拍桌:“正是!你也配称秦国!”
    苻坚听到这里就不满了:“我比秦始皇不差多少。”
    阎君们:“啧啧啧啧啧~~”
    接下来一刻钟,是祖龙的骂人时间,例举了他选材用人不得当、对各个国家的遗老遗放任自流,让慕容氏充满朝堂、根本不懂什么叫法治、王猛都比他适合当皇帝、竟然强抢慕容冲小男孩到底有什么好,又生不出孩子,你这个变态!你的国号应该是汉!秦始皇可不会把六国诸侯王的漂亮儿子搞到后宫里睡几年在分封为太守!显而易见男男搞在一起会导致智商下降!呸!
    阎君们往边上挪了挪,任由他气势滔天的骂人,窃窃私语:“咦,龙阳之好真的会变傻么?”
    “没有吧,你看扶苏就没变傻。”
    “阿政这就是管不了自己儿子,拿别人出气。”
    “他想骂苻坚想了好久,谁让他国号是秦呢?”
    “他很讨厌龙阳之癖?”有龙阳之好的阎君感到有点难堪。
    旁边的人安慰他:“没事,我也讨厌,只要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们就是好朋友。”
    “主要是他做了傻事,你看那有了宠妃胡作非为的,骂宠妃把皇帝弄傻了,这有了男宠又变傻的,自然和男宠有关。”
    “说得对,苻坚这事儿确实傻,他要是和王猛表白都不算昏君。况且我不爱慕他。”
    都嗤嗤的笑了起来:“王猛本就是累死的,你还要给他加活。”
    苻坚反驳:“胡说,赵高就是赵国公子。”
    嬴政:你还能有我懂?这都是什么谣言!赵高出身罪妇之子,是秦国人!通过考试提拔上来,又因为写得好字为人机敏被提拔上来!我疯了啊被高渐离砸一次,还敢让外国人近身伺候?
    召来王猛审他的功过。
    王猛自然戴着面具,掩去容貌。
    但众所周知,关系好的人,看到一条胳膊,一个背影,一个后脑勺,都能认出那是某人。
    苻坚大叫一声:“先生?”然后掩面。
    王猛沉着脸不吭声,低头在浮现出苻坚平生功过的桌案上滑动翻看,看着看着,就看到已经三十岁穷的身上有跳蚤的自己,见到了二十多岁的苻坚,一见倾心,得以重用,执政三十年。自己呕心沥血,他既信任又放权,看着看着就哭了。
    翻过桌案,跪坐着抓着他的肩膀,君臣二人抱头痛哭。
    苻坚大哭:“悔不听先生之言,当初你劝我,亲近慕容冲有灭国之祸,我竟不听先生的金玉良言。如今你我的心血,付之东流。”
    王猛还能说什么呢,劝他别信佛,不听,劝他别用慕容家的人不听:“我的子孙去了晋国,又为刘宋效力,如今刘宋也灭了。不到百年而已,物是人非。呜呜呜呜”我都给你准备好攀向阎君位置的全部方案了,你却……呜呜呜呜。你把人灭了国,就该小心提防!气死我了!
    祖龙看的有些感动,自己执笔写完判词,自己盖章通过,本来是判官主审阎君协助,王猛不干反倒很好。先送到蜃楼地狱去,格外通知狱尉,让他试试自己被人灭国之后被抢进后宫中是什么感受,他怎么会相信慕容冲会对他心怀感情呢???(⊙_⊙)迷惑。
    王猛不动声色的哭着送主公出去,他知道自己不动手就一切都是阎君做主,这正是他要的。对主公爱恨交加,重判判不下去,轻判于情于理都不对,索性不动手。
    第183章 地狱+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