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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并没有阻拦, 毕竟带这么浩浩荡荡的一批西凉子民逃离西凉,原本就是件不靠谱的事。能带他们离开王城, 已经算是彼此之间的仁至义尽。
她回头望了眼远处黑压压一片追过来的军队与盘旋在空中嗡嗡作响的孤鹜剑,毫不犹豫地催着身下的马儿赶路,毕竟,她可不知道这有自己想法的孤鹜剑会在什么时候, “啪”地一下, 失了神威,落进她的怀中。
当初顺手牵马时挑的是领兵统领的汗血宝马, 这让天安省了不少半路换马的功夫,但是到底是载了三个人,这马儿再厉害, 也不是神仙, 它会累的。
果不其然, 等天安骑着马一路狂奔至她初次进西凉的那座边城时, 马儿就已经低着头,不停地摇尾巴与喷气, 有些不愿走了。
天安骑在马上,召回剑鸣声越来越小的孤鹜, 拽着缰绳, 眉头紧锁, 想着该怎么办。
幸亏现在是傍晚, 集市散去,人烟稀少,没多少人注意她,就算注意到了她们的不对劲,一般人也不愿多管闲事。至于那群跟在她后面跑路的官兵,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她。
虽然如此,但此处肯定也是不能久呆的,天安望着沿路的酒楼茶馆铺子,她得找一些能出城的人马,像来时那样,偷渡出去。驿站应该有这样的队伍,但是,她又该去哪里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呢?
天安低头望了眼怀中双眸紧闭的人,抬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又抱得紧了些,自己得尽快了。
“公主,公主!”
天安正拉着缰绳着急地打转,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酆都话,她立即四下望了一眼,那人又轻轻喊了一声,她才抬头看见某间已经关门的客栈忽然打开了楼上的窗户,有个熟悉的人从里面悄悄探出头来,伸出手指着急地冲她比划了下。
天安皱眉,怀疑自己看错了,那几个手势是古殷的官兵行军打仗过程中独特的手势,刚刚那仲老板怎么会?对,正是那日帮她进城的商人仲老板。但当她看到远处守关台放飞的六只信鸽时,便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她又望了楼上的人一眼,见对方阖上窗户,便立即赶着马故作镇定地绕到巷子里,然后顺着仲老板的手势,避开闲杂人等,左拐右拐,来到了客栈的后院。
“公主殿下,您可算来了,这两位是……?”昔日掩护天安进城的仲老板望着马上重伤的两人,慌忙招手喊着身边的小厮,“愣着干嘛,抬进去啊!”
这一声“公主殿下”,天安就更加确定了对方身份。古殷王朝有在他国安置细作的习惯,这个细作分为很多种类,眼下仲老板这类的就是官商细作。天安听着对方自报家门“酆都官细仲进邦”,又问了几个特别的问题,才终于放下心来,指着熹微道:“把她抬进去吧,这个我自己来。”
仲老板赶紧应了声,然后打量了眼载着天安一路而来的汗血宝马,犹豫地道:“公主,这马,是官家的……”
“麻烦仲老板想法子处理掉吧。”天安抱着小太后,回头望了眼那匹汗血宝马,有些不忍,但还是转头走了。
马确实是匹好马,可若是官家的也实在没有办法,仲老板招呼了声小厮:“把它赶紧处理掉。”
等天安一抱着小太后进客栈,就发现里面站了约摸四五十个西凉人打扮的伙计,她警惕地又要拿出孤鹜剑,便见那四五十个人忽然都齐齐跪下,道了声“公主千岁”。
“公主殿下,您放心,他们都是跟我一样的。”仲老板赶紧开口解释,“有的是江陵府的,有的是洛阳的,有的……”
“那……免礼吧。”天安悬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眼下她也没时间去感慨他乡遇故知,而是焦急地道,“仲老板,请问有大夫吗?这是太后娘娘,她受伤了。”
仲老板的瞳孔一下子瞪大,他只听说过宫里的几个人,可却是万万没见过的。他没想到传说中的小太后居然也会在西凉:“有有有!公主快进去!”
听到这话,天安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抹笑容。
客栈最安全的一间天字一号房门口。
“公主,要不您还是坐下歇会儿吧,大夫一定会治好太后娘娘和另一位姑娘的。”
仲老板站在天安边上,天安站在门框边,焦急地看着屋内的两名大夫,这都诊脉了小片刻钟头,怎的还不见大夫吭一声:“我没事,我不累。”
仲老板叹气:“那我给公主倒杯茶来。”
“不用,我不喝。”天安眼睛仍盯着屋内,耳朵却听着客栈外的动静,皱起眉来,“守关台吹号角了,是不是要过来了?”
她就说那群官兵怎么后来越追越慢,她原本以为是对方累了,刚才在外面看见那六只脚爪绑着蛇的鸽子才明白,对方是传了信过来,要边境处的守关台在此处堵她们。不过,幸亏那传信的鸽子并未比她快多少,否则,她们现在可能就被抓了。
“公主放心,这屋子,不熟悉的人是找不到的。”仲老板笃定地道,这间客栈与其他客栈在内部的建造结构不同。搜查的官兵为了不错过每一间房间,都是俺顺序来的,可是这间屋子建造了木板升降,当你上二楼时,这间屋子在三楼,当你上三楼时,这间屋子又会降到二楼来。古墓中常设计这种结构来防备盗墓贼。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过来,你们在西凉王城也有人?”天安听到仲老板的解释,又好奇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