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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总有彻底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唐岑坐在地上,背抵着桌腿,抬头望向了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知道,隔着两扇厚重的木门,艾森和欧培拉就在他的对面,只要他站起来,打一个电话,或者到对面敲一次门,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要他愿意站起来,被唐钤搅乱的生活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把手上快要燃尽的烟摁进烟灰缸里,烟头在玻璃器皿的**上画出了几道黑色的痕迹,白烟随着唐岑手上的动作从烟灰缸里升起,飘散在了空中。
不管唐钤找他的理由是什么,看到现在这样的自己,他一定很失望。但唐钤怎么想都与他无关了,他被父亲赶出家门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再也不会有人追在他身后,喊着他“哥哥”了。
至于苏瑜清,他的舅舅,唐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关联,就算彻底斩断了,唐岑也不会觉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只是有一点难过而已。唐岑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除了必要的社交场合,苏瑜清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艾森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全名,没有任何亲昵的称谓,却比之前所有的代号都让唐岑感到安心。
唐岑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横七竖八塞着烟头的烟灰缸放到桌上。他不想再让艾森失望了,就算只是为了补上被他透支的部分,他也要回到艾森的身边。
拿起放在柜子上的钥匙,唐岑踩着棉拖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第76章
艾森带着欧培拉出了唐岑家门,在堆满杂物的走廊中间发了一会呆,直到怀里的欧培拉小声地叫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原来租住的那间屋子。
打开房门,前几天才打扫过的房间还算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虽然这个房间一直空置着,但艾森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打扫一遍,最近那一次,他还把商城随机赠送的空气清洗剂放到了通风处。
欧培拉躺在猫窝里,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艾森把它连同猫窝一起放到沙发边上的角落里,把清新剂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之后,才到门口把堆在走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进屋子里。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艾森瘫坐在沙发上,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这短短的几个月,唐岑的病好转得太快,快到让艾森产生了他已经痊愈的错觉。
可那只是药物堆砌起来的假象,随时都会破灭。
艾森打开手机,将自己偷偷记下的号码输了进去。
唐岑小心翼翼乞求的模样太过卑微,明明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可他却因为生病,无时不刻都把姿态摆得很低。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光是知道来电人的身份就足以让唐岑恐惧退缩,艾森能推测出原因,但他想不通唐岑的弟弟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不论事实如何,他都必须从根源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唐岑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外头的天还是一片漆黑,楼梯拐角处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吊灯是他身边唯一的光源。
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走廊和楼梯,柔和的光晕一直向外扩散,却被无边的黑暗啃食得斑驳。
唐岑望着眼前那一片无边的黑暗,一股难言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他攥紧了披在肩上的毯子,慌忙地拨着手里的钥匙串,寻找那把能打开面前大门的钥匙。金属的钥匙被唐岑拨得哗啦作响,挂在钥匙上的小吊饰不停地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费了好一番功夫,唐岑才辨认出那把正确的钥匙,他看着那把钥匙,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唐岑拿着钥匙对上锁眼,但在钥匙即将插进去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
这个时间,艾森是不是已经睡了?他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唐岑握着钥匙的手在半空中悬着,许久,才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垂落在身侧。他靠在门板上,身体慢慢向下滑,捧着边缘被摔得坑坑洼洼的手机坐在了艾森家门前的地上。
“嗡嗡——”手机振动声响起的时候,艾森正搂着欧培拉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
临走前,唐岑反常的样子刺激到了欧培拉,惊魂未定又被艾森接到陌生的环境里,前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小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一度认为唐岑抛弃了它。
欧培拉虽然聪明,但智力也只能达到两三岁小孩的水平,根本不能理解那些太过复杂的行为和感情。
艾森在欧培拉的碗里倒了一点猫粮,然而满心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欧培拉连看都没看,一直不安地在房间里打转,时不时扒拉两下门板,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
一大一小接连出状况,艾森被闹得没了脾气,把挠着木门的欧培拉圈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背毛,一遍又一遍地和它保证唐岑不会抛弃他们。
艾森说得口干舌燥,欧培拉也终于不再折腾了,精疲力尽的小猫喝了几口水就缩在艾森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怀里枕着自己的手臂熟睡的欧培拉,熬了大半宿的艾森也撑不住了,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所以在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时,艾森不大清醒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早晨的闹钟响了,便随手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