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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了吗。”任衍说着往屋里走。
段吹雨跟在身后道:“你?就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啊?不就嫌我事儿么。”
任衍低头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不常笑,偶尔笑也是转瞬即逝,但姥姥一眼就瞧见了,端着盘子笑问:“衍衍笑什么呀?”
任衍咳了一声,恢复那张瘫脸:“没笑。”
这下轮到段吹雨笑了,他笑得很放肆,声音脆响。
老太太也乐了:“怎么都这么高兴啊?”
段吹雨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回道:“是挺高兴的。奶奶,您外孙真可爱。”
任衍看了眼段吹雨,一张俊脸一秒变一个色儿。
“哎哟。”老太太噗嗤一声,“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夸我们衍衍。”
姥姥家的这只橘猫叫“橘总”,是任衍在学校宿舍楼底下捡的,宿舍有规定不让养宠物,他又不忍心把猫崽子丢了,就把猫养在姥姥这里了。
周义珍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状态,吃饭时拉着段吹雨聊个不停,任衍还是头一回见他姥姥这么能唠叨。
“听衍衍说你的名字叫段吹雨,是吧?”周义珍问。
“是的。”
“这名儿好。”周义珍帮他夹菜,“我叫你崽崽你不介意吧?”
段吹雨有苦说不出,干笑道:“不介意,您喜欢就成。”
段吹雨平时又傲又冷,这会跟老太太在一块话倒是不少,老太太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乖巧得不行。
“还是崽崽好。”周义珍又给段吹雨夹了个鸡腿,“我们衍衍就是太闷,回回来都跟个哑巴似的,都不乐意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话。”
周义珍嘴上抱怨着,心里却不这么想。任衍经常会来这里,他不太爱说话,即使两人每次吃饭时都无声无息,他仍然一有空就过来。
他以自己习惯的方式陪伴着这位老人,这种陪伴陷在无声里。
“崽崽还吃得惯我做的菜吗?”老太太问段吹雨。
段吹雨不知不觉已经习惯“崽崽”这个称呼了,自然应道:“吃得惯,好吃。”
老太太笑道:“你要是觉着好吃,以后有空就过来。”
老太太还挺前卫,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一部智能手机,戴上眼镜,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一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太熟练地划拉着。
“我们加个微信呢。”老太太好不容易翻到那个绿色的图标,“以后奶奶找你吃饭就微信联系了。”
“你姥姥还挺时髦。”段吹雨凑到任衍耳边飞快说了一句,而后应了声:“诶好,您把手机给我,我帮您加。”
任衍抬手蹭了下耳朵,他的耳根有点烫,残留着段吹雨低语时喷出的热气。
加完微信,这顿饭吃得也差不多了,老太太让俩小孩儿去院里乘凉,独自一人在厨房忙活。
“要不我还是去厨房帮帮忙吧?”段吹雨坐不住,起身道。
“不用。”任衍抓住他的手腕,又立刻松开,说:“她干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她跟前晃悠。”
任衍坐在吊椅上,忽然伸手摸了一下橘总的脑袋,“我以前要帮忙,回回都被她打出来。”
段吹雨盯着他摸在猫脑袋上的手看了会。
那只手,刚才就攥着他的手腕。
触感冰凉。
葡萄架上缠绕着星星形状的小彩灯,灯光微弱,堪堪照亮架子上的葡萄叶。那微光投落在橘总的身上,任衍指骨分明的手,融在一片暖色里。
老太太收拾好碗筷擦着手走了出来,问任衍:“对了衍衍,上回你没生病吧?”
“嗯?”任衍没反应过来。
“就上次,你一身水,回去没感冒吧?”
段吹雨好像有点明白老太太说的是哪一回。
“没有。”任衍说。
“还好没病。”老太太跟段吹雨发牢骚,“你说说现在的人,喝个酒还要拉着别人一块遭罪。上回衍衍来看我,正跟我打电话呢,我就听到“噗通”一声,然后电话里就没声儿了。后来他顶着一脑袋水过来,跟我说掉水里了,把我给吓得。”
段吹雨讪笑两声:“还有这样的事啊。”
老太太作息规律,睡得也早,任衍和段吹雨没在这里久留。
回家时,书房的灯还亮着,许亚菲正在里面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听到动静,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回来了?”
段吹雨“嗯”了一声,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亚菲冲任衍无奈一笑,也跟着上了楼。
“小雨?”许亚菲敲了敲段吹雨的房门,段吹雨的房间是这栋房子的禁地,平时连家里的阿姨都不会随意进来打扫卫生,许亚菲不敢妄自进去。
“怎么了?”段吹雨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在换衣服。”
他一定没在换衣服,许亚菲知道的,她叹了口气,说:“妈妈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
许亚菲常年飞来飞去,段吹雨早就习惯了,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应了声:“知道了。”
许亚菲靠着门还想嘱咐些什么,仔细一想又无从开口,她是想弥补些什么,可是段吹雨好像不需要。
还是让孩子自在些吧。
这样最好。
“早点睡。”许亚菲柔声道。
段吹雨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