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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吹雨真的还是个孩子,也是在这种时刻,任衍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和段吹雨确实存在着生理和心理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很微小,但一旦留意就很难再视而不见。
比如段吹雨的个子很高,但是骨架并不宽大,他在任衍身前转悠的时候,任衍稍一靠近,投下来的人影就能将他整个身子拢住。
又比如他的问题通常都很小白,百度一下就能知道的东西,非要揪着任衍问前问后,问得嗨了嘴里还会蹦出来两声“哥哥”,听得任衍难免手抖。
少年人的心思最难猜透,但再怎么难猜,任衍也能察觉到段吹雨的反常。
抹茶蛋糕终于完成,卖相和味道都堪称绝美,段吹雨拿勺子挖一口塞进嘴里,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这手艺可以去当甜品师了。”段吹雨说着又挖了一大勺,他向来挑剔,不过任衍做的这免烤抹茶蛋糕完全戳中了他的味蕾。
微苦,但是回甜,最重要是的没有撒抹茶粉。
完美。
段吹雨嘴角沾了点淡绿色的奶油,任衍见他吃得正欢,无暇顾及形象,就抽了张纸,倾身凑过去帮他蹭去嘴角的奶油。
两人齐齐愣住,没由得都有些尴尬。
段吹雨拿着勺子眼睛一眨,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
任衍的行为是无意识的,就像哥哥看见弟弟脸上蹭到脏东西会下意识伸手擦掉一样,段吹雨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有些发烫。
可能是臊的。
他都这个年纪了,连段习风这个正经亲哥都不会像奶孩子一样跟在后头替他擦嘴。
段吹雨眼皮耷拉下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这个年纪的男生看着浑,其实都是叫所谓的男人尊严给闹出来的,芝麻大点事儿就能别扭半天。
说白了,就是矫情。
段吹雨平时不矫情,今天是心里藏了事儿,思绪纷乱,导致一言一行都有点脱轨的迹象。
任衍见段吹雨低垂着脑袋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面前的蛋糕,问道:“怎么了?”
他正想说“你今儿有点不太正常”,就听段吹雨说了句:“你室友让你回宿舍住。”
段吹雨说完就低头猛吃蛋糕,他矛盾一晚上了,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他闭口不言,一个让他如实传达。
说了任衍就有可能从这里搬走,段吹雨心里不乐意,所以一直拧巴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任衍一时没反应过来。
段吹雨往嘴里塞了口蛋糕,没滋没味地嚼着,说:“你室友刚才过来了,他让我跟你说,他跟你道歉,让你早点搬回去,别老是住在外头。”
任衍没说话。
“原来你是因为跟人吵架了才住在我家的。”段吹雨小声嘟囔着,“听说还有追求者在宿舍楼底下堵你啊?”
任衍微微蹙眉:“他怎么什么都说。”
“干嘛?”段小少爷不爽了,“我还不能知道你搬进我家的动机了?”
任衍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段吹雨不吭声了,沉默地把最后那点蛋糕送进了肚里。
安静片刻后,任衍忽然道:“你就因为这个?”
“嗯?”段吹雨抬起头,“什么?”
任衍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
段吹雨眉心皱了皱,问:“所以,你要打道回府了?”
“你要我搬走?”任衍反问。
段吹雨愣了下,突然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他几乎想也没想就道:“谁说的?”
“那你问我这个?”任衍起身收拾盘子。
段吹雨也跟着起身,忙道:“那你宿舍问题不是解决了么,我不就问问你的想法,谁知道你想不想搬回去住。”
“你想让我走我就走。”
“我不想。”段吹雨直截了当道,“你不许搬。”
任衍抬头看向他,英挺的五官线条在暖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他低下头去,把沾着残渣的餐盘放进水池里,低声道:“知道。”
了却一件烦心事的段吹雨心情又愉悦起来,趴在沙发上写作业,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他的情绪很容易被看透,而且本身也不喜欢藏着掩着,有话直说,有脾气直撒,对上任衍这种性格沉闷的人,就像暴雨侵袭河床,轻易就能突破防线,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任衍在段吹雨身边坐下,手指在沙发上叩了两下。
段吹雨闻声抬起头,钢笔在手指间晃了一圈,掉落在沙发上,他支起上半身问:“怎么了?”
“有话问你。”
“什么?”段吹雨见他一脸正经,也翻了身,盘腿正襟危坐。
“你月考的事儿。”任衍把一沓月考卷搁在他面前。
段吹雨眉毛轻拧:“你不是不生气吗?”
任衍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段吹雨被他盯得一阵心虚:“怎么了啊?”
“我就是想问问你。”任衍把那一叠卷子摊开,一齐推到段吹雨眼皮底下,“除了英语,其他几门你是不是也都是乱写的?”
任衍顿了一秒,补充道:“故意乱写的。”
段吹雨嘴皮微动,含糊地“唔”了一声。
“之前一直没问你原因。”任衍说,“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你爸?”
段吹雨脸色变了变,声音变得低哑:“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