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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把老太太逗乐了:“哎!成,不看你不看你!”
老太太起身帮他去冰箱里拿了盒哈密瓜味的进口牛奶,笑盈盈道:“谁让崽崽你跟任衍他姥爷长这么像呢,我看着你啊,高兴。”
段吹雨虽然平时跟长辈接触甚少,和老太太相处时多少有些拘着,但比起任衍那个闷葫芦,至少还是能跟老太太聊上两句的。
她喜他模样隽秀,清清爽爽的,又不跟任衍似的不声不响,心里格外稀罕。
老太太把牛奶搁在段吹雨面前,问:“奶奶做的馅饼好吃吗?放的那芝士你喜不喜欢啊?”
“好吃。”段吹雨拿纸巾蹭了下嘴角的油,“真的特别好吃,任衍的厨艺是跟您学的吧?”
段吹雨嘴一快,不仅把话题扯向了老太太的外孙,还直接把人大名叫出了口。
怎么说任衍也比他大了五六岁,这么连名带姓地把他大名挂在嘴边,着实有点不太礼貌。
段吹雨嘴唇微抿,小声改口道:“我说任衍哥哥。”
老太太噗的一声乐了,没当回事儿,说:“衍衍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做饭那还用跟我学啊,估摸看着食谱就能自个儿倒腾出来了。”
老太太平时不让任衍下厨房,也没尝过他的手艺。
她问段吹雨:“你吃过衍衍做的饭哪?”
“昂。”段吹雨舔了下唇角,“蛋糕。”
“味儿不错?”
“特别好吃。”
老太太笑了,眼里满是骄傲。
“哎对咯。”老太太想起了什么,“衍衍是不是去外地参加比赛啦?不是说两天么,今儿本来还想叫他一块过来呢,怎么还没回来啊?”
段吹雨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
吃完馅饼,段吹雨陪老太太聊天的当儿,有人来家里看望老太太,是一对夫妻,穿着体面,举手投足间温文有礼,段吹雨见有客人来便想离开,老太太拉着他不让走,他就借故在院里躲了会,坐在吊椅上听屋里模糊的谈话声。
听对话内容,这两位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抽空过来探望老人家的。
除了嘘寒问暖,段吹雨还听到了些别的内容。
两个小辈希望老太太搬回去跟他们一块住,不要老是窝在这个老胡同里,老太太拒绝了,从她不耐烦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们的提议了。
段吹雨侧身斜靠在吊椅上,一条腿挂在扶手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地,轻轻晃着吊椅。
吊椅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伴随着屋里传来的对话声。
那声音略显老态,却又中气十足。
“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我不搬!我就想跟这呆着不成吗!”
“你们别成天把我当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用你们照顾?”
“我跟你爸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了,我不走,走了他回来了就找不着我了。”
“你们赶紧走,下回来再跟我说这事儿,就别来了,甭指望我给你们开门!”
段吹雨抬头仰望缠绕在葡萄架上的星星彩灯,心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迷人的女性,独立又坚定。
岁月可以在容貌上任意作祟,但很难磨灭性情。
性情寄存在眼神中,第一眼见到任衍的姥姥,她的眼神像就晴日一样明亮,又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人声渐微,老太太的儿子把门关上了。
耳边没了争执声,段吹雨重新陷入茫区,看着夜空发呆。
他过于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听到门口的窸窣声响。
任衍挎着包从外面推门而入,手边还推着一只小型行李箱,他看到窝在吊椅上的半侧身影。
少年侧身靠在吊椅上,手里握着一盒牛奶,高高挂起一条腿,腿弯卡在扶手上,小腿悠哉地晃荡着。他的另一只脚踩着地,脚尖轻轻磨蹭地面,带动着吊椅一起轻晃起来。
段吹雨微微仰起头,浑身上下透着懒气,凸起的喉结不时轻轻滑动一下。
他大概不爱喝牛奶,攥着牛奶盒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把盒身捏着皱巴巴,也没有插.进吸管喝上一口。
任衍很少见到段吹雨陷入这样长久的发呆,久得连他越过安全距离都没有察觉。
任衍站在离段吹雨半米的地方,段吹雨抬起胳膊压在额头上,倏然嗅到熟悉的柑橘清香,猛地转过头。
任衍在外奔波两天,身上的体香已经淡得几不可察了。
段吹雨方才是在神游天外,此刻看到任衍还一脸恍惚。
“躺这干嘛?”任衍低头看着他,高大的人影将他整个包裹住。
屋里有谈话声,任衍抬头看了眼。
段吹雨嘴唇微张,终于缓过劲来,他仰头看向任衍。
任衍侧过身去看着屋内,他斜挎着一个白色的单肩运动包,宽厚的背带压住他的衬衣,从肩至腰,勾勒出肩背的线条。
任衍留神听了会,听到他舅舅的声音,然后便放下行李箱,在吊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似乎已经见惯这样的情况,神色很平静,抬起胳膊搭在木桌上,视线朝段吹雨那瞟了一眼。
“你不进去?”段吹雨问,“好像是你舅舅。”
“我知道。”任衍扬手把运动包从肩上拿下来,搁在木桌上,“过来劝老太太搬家的,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