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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却再无半分睡意,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天亮。
    阮眠比平常起的都要早,下楼碰见方如清在厨房准备早餐,她没过去,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出来,方如清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昨晚她带回来的纸袋,“给你留了些,你拿回房间吧。”
    阮眠说不用了。
    方如清把袋子递到她手里,转身往厨房走:“吃了早餐再去学校吧,我煮了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
    因为这一年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方如清和赵书伟所在的外贸公司遭受了不小的冲击,这段时间一直在大幅裁员,方如清为了留住这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阮眠看着母亲明显瘦了不少的身形,还是没忍下心拒绝。
    吃过早餐,阮眠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出门,等到了教室,班级里已经恢复原样,座位还是考试前的顺序。
    但阮眠清楚,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喜欢我都看到啦=v=
    今天也在努力(不)少(破)说(坏)话(气)的(氛)岁见/卑微/
    第07章
    月考成绩在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就出来了。
    阮眠的偏科情况一如既往的严重,数学拿了满分,理综总分两百八,英语这次走运过了三位数,剩下一门语文正好挂在及格线上,九十分多一分都没有。
    成绩出来之后,她不出意外的被语文老师赵祺请去了办公室。
    赵老师是省一级教师,带过的重点班的学生不在少数,见过偏科的,还没见过这么偏科的。
    他看完阮眠的作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好半天才开口:“这次的作文要是我改,我连三十分都不会给你。”
    阮眠垂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后颈,没敢接话。
    赵祺把她的试卷翻过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末了,他用手指戳着试卷,诘问道:“你看看两个实验班一百多名同学,有谁的语文考的比你低?你要是能把放在数学上的心思分一点到语文上,也不至于就考这么点分。”
    学生时期,老师在训话时你多说一个字他都能觉得你是在顶撞他,阮眠之前在六中经常碰上这种情况,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应付老师的方法。
    她先是由着赵老师训了个够,才开口认错说以后会勤加练习,争取下一次考个好成绩。
    赵老师看她认错态度诚恳,刨去语文这门其他科成绩都不算差,说到底还是个好苗子,也就没再多责问,“我听你们周老师说了,你是这学期才转来八中的,那我也不管你在以前学校的语文老师是怎么教你,现在在我这里,我没其他要求,只要你好好学,争取每次都能进步一点就行。”
    阮眠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赵老师。”
    “学习呢,不只是要埋头苦干,有时候也要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多听多看多学,总归是错不了的。”赵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看看你同桌,理综和数学这次和你不相上下,但他语文考了一百三,那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也巧,赵祺这一秒才刚提到陈屹,下一秒这人就正好从办公室外面走过,赵祺那叫一个眼尖,捧着茶杯对外叫了声:“陈屹。”
    阮眠下意识扭头往窗外看。
    男生手里拿着叠试卷,毛茸茸的头发在阳光下衬得柔软蓬松,视线在赵祺热情的招呼下落了过来。
    那张脸轮廓利落干净,全是蓬勃坦荡的少年气,眼神带着莫名其妙的茫然。
    赵祺放下茶杯,又招招手,“陈屹,来,你来一下。”
    阮眠看着他转身往里走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僵着的,如果赵祺那会要是让她先回教室,她估计都能走出同手同脚的姿势。
    但幸好赵祺没有这么做,陈屹也很快走了进来,笔挺高瘦的身影伫立在阮眠身旁。
    周围全是他的味道,清冽干净,像是夏日烈阳天兜头浇下的暴雨,让人猝然清醒又让人婉转沉醉。
    赵祺从桌上拿起阮眠的试卷递给他:“这是你同桌的作文,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阮眠觉得赵祺有点不清醒:“……”
    试卷摊在堆积不平的课本上,窗外的风将试卷掀起一角,陈屹伸出手压在上边,骨节锋利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阮眠的余光从他的手指看到手腕,又垂下脑袋,像是等着审判罪徒,明知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却依旧恐慌和不安。
    陈屹一目十行扫下来,忽略了旁边硕大的三十分,自顾自笑了下:“这不是写的挺好的。”
    赵祺眼一瞪,恨不得拿胶布给他嘴黏上。
    “我说的字,字写的挺漂亮,至于作文么……”陈屹轻啧了声,说:“都写跑题了还能拿三十分,这阅卷老师当时是不是有点不清醒啊。”
    “咣当”一声,悬在阮眠头顶上那把无形的刀伴随着男生似有似无的笑意稳稳地落了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已然将阮眠击溃,她整个人如坐针毡,恨不得当时就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赵祺没理睬他的玩笑话,把自己叫他进来的正事提了出来:“你同桌的偏科情况有点严重,你没事多帮帮她,有什么技巧性的学习方法都给人家说说,一个大男生别小气吧啦的啊。”
    阮眠还没从这句话中回过神,听见耳边少年的惺忪慵懒的声音:“行,知道了。”
    她觉得诧异,抬头看过去。
    但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看见男生高挺的鼻梁和密长卷翘的睫毛弧度,辨不清神情,话里也听不出情绪。
    阮眠一时也弄不懂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应承还是虚情假意的敷衍。
    陈屹哪里知道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成为别人晦涩难懂的理解,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赵老师,您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行,你先去吧。”等陈屹走后,赵祺又交代阮眠:“和你同桌好好学,他可是唯一一个在新概念作文大赛蝉联了三届一等奖的人。”
    阮眠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
    赵祺笑:“看不出来吧?”
    “有一点。”
    “正常,陈屹他这个男生看着就不像那么文艺的人,这种气质在他身上太矛盾了。”赵祺说:“但人家家里有两个研究文学的长辈,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在文字方面的造诣肯定比你们要强得多,你好好跟他学,以后在作文上肯定大有长进。”
    阮眠点头说知道了。
    从语文组的办公室出来后,阮眠又去了趟周海的办公室,拿了这次月考的生物答题卷。
    八中这次月考理综虽然和高考模式一样,但三科答题卷是分开的,这样既方便各科老师阅卷也方便后期讲解试卷。
    周海知道她刚才被赵祺叫了过去,还特意安慰了几句:“你们赵老师就是嘴厉害,人其实挺好的,他要是说了你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
    阮眠点点头说:“我明白。”
    “这次月考,你总体上考得还算不错,你们数学老师都跟我这里夸了你好几遍,下次再努把力,争取把语文也跟上来。”
    阮眠:“好,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没事,那你先回去吧,等会也该上课了。”
    “好的。”
    阮眠刚回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起来,教室后排围着陈屹的那几个男生纷纷散开。
    她回到座位,桌上放着刚发下来的物理答题卷,104分。
    陈屹的物理答题卷也摊在桌上,阮眠抬头瞟了眼。
    嚯。
    满分。
    阅卷老师还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将110三个数字写的超大,笔末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将试卷刮破了。
    陈屹察觉到女生的视线,抓起试卷往她面前一放,语调淡淡的:“想看就拿过去看,说句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
    阮眠在面对他时总是反应不及,英语老师都拿着试卷进教室了,她才在班里同学齐声的“老师好”中对他说了声“谢谢”。
    其实阮眠也没什么要看的,104分的试卷和满分试卷也就是一道选择题的差距。
    但她还是看的很认真,男生的字迹非常漂亮,苍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一看就是有特别练过,一般人写不来这种字。
    讲台上英语老师宋文让大家把试卷拿出来,阮眠把答题卷还回去,又说了声谢谢。
    陈屹嗯了声,随手就将试卷塞进了抽屉里。
    宋老师讲卷子的速度非常快,一节课结束只剩下作文没说,她占用了几分钟课间时间稍微提了下作文的写作方向和立意,“作文低于二十分的同学,中午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听到这里,阮眠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这次英语走运,作文是之前在辅导班写过的同类型题材,头一回拿了2开头的分数。
    一上午的课结束,阮眠和孟星阑去校外吃饭,期间她提到了赵老师要陈屹教她写作文的事情。
    孟星阑嘴里咬着排骨,声音含糊:“陈屹答应了?”
    “他当时说行,知道了。”阮眠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哎呀,那就别管了,你要想学我也能教你啊,怎么说我也拿过小学生作文大赛第一名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不停,也没注意旁边楼梯处有人下来,三个男生一前一后朝这里走。
    突然从旁边伸出只手在孟星阑头顶揉了一把,男生调笑的声音紧随其后,“孟星阑你还吃,都快胖成猪了你。”
    阮眠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站在江让身后的陈屹和沈渝,手里的筷子悄悄放了下来。
    “你放屁!你个狗江让!”孟星阑叫嚷着挥开男生的手,回头没看到熟悉的人,皱着眉问:“梁熠然呢,他又没来吃饭?”
    “他现在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为了运动会的事情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出来吃饭。”江让把手里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我们等下要过去剪头发,你给送一下呗?”
    “滚吧,我才不去。”
    “那怎么办,难不成让梁熠然一直饿着肚子等我们回去?”江让笑:“你舍得吗?”
    “……”明知是假话,可孟星阑还是忍不住上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剪你们的头发去。”
    “得嘞,回来请你喝奶茶。”江让收回手,又和坐在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阮眠打了声招呼。
    等走出饭馆,沈渝搭着江让的肩膀问:“刚才坐在孟星阑对面那女生是不是陈屹同桌?”
    江让觑着他:“是啊,你之前不是见过吗?”
    “那也没见过几次。”沈渝拍了下陈屹肩膀:“你都不知道,老严今天早上在我们班夸了你同桌多少次。”
    严何山是理科实验一、二班共同的数学老师,这次的数学试卷难度大,阮眠是两个实验班里唯一的一个满分。
    陈屹抬眸:“夸什么?”
    “夸她厉害啊。”沈渝清了清嗓子,学着严何山的语调:“就这道题,一班那个阮眠啊,解题思路就非常的通透简洁,你们有认识她的同学,下课后可以把她试卷借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