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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送过来的是这对夫妻,姓秦,此刻都面带犹豫,而载她们过来的那名大叔坐在椅子上正擦着汗,朝着李橖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客气。
附一初教师宿舍楼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教师,一住就是住几年,几年的那种。
这对夫妻在里面也住了七年有余,对时家的情况算有了大概情况的了解。
那丈夫是个明事理的,同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借需要办住院手术的由头将李橖给领走。
走至楼梯转角,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用简易的打火机点燃,放置嘴边,吐出个烟雾。
他眉头微皱,意识到还有个女孩,脸色变得局促,颇有些尴尬。
“叔叔,说吧。”李橖淡然处之。
男人情绪低落,“时奶奶的意思是让秋秋不要为她操劳了,生老病死,该有一死,她给她留了一笔钱够大学生活。”
——生老病死,该有一死。
自李橖走后,时知秋坐在离手术室最近的排椅上,陷在悲伤里不能自拔,她的小脸卷缩在双腿之间,手紧紧的抱住自己。
心口处传来窒息感,脑海里回荡的那一句,“前期手术费用要在两日内缴纳。”
她的喉头泛着一股苦涩,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秋秋,你奶奶给你留了一笔钱,那笔钱是要用来让你读大学的。”秦夫人字字斟酌,些许停顿之后,意料之内,看到时之秋欣喜的眼神,“但你奶奶不要你用那笔钱来帮她治病。”
是夜,秦家夫妻回到家后,才知各自都会错了那个眼神的意思,秦先生不愿意时知秋知道那件事,亦因为这也是时奶奶的心愿。
空荡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时而还能听到病人的咳嗽声,或是护士走动的声音。
李橖轻轻地拥住了时知秋的肩头,两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若是仔细看,能见时知秋的眼珠子直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半分未动。
“阿秋,相信我,奶奶会没事的,你先睡会,好不好,等奶奶出来了,我再叫你。”李橖温声细语的哄着。
因着方才的角度问题,李橖未发现时就将自己的嘴唇咬得起血了,她连忙用手试图的想要擦干那血迹,不曾想触及那柔软的舌尖。
灵魂深处猛的一颤,连带着声音也哑了,“阿秋,不要这样子伤害自己,如果难受的话,你咬我。”
时知秋处于某种思绪当中,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意识轻咬了一口。
随即连忙往后退去,摆摆手。
李橖抽出那只被轻咬过的手,放在唇边,用舌尖舔去上面的血迹。
血液掺杂着晶莹的液体,竟意外的诱人。
时知秋在心里默默的咒骂了一下——人家把她当闺蜜,她却想上。
可耻!
这想法一出,刚才的所有崎岖念想,皆烟消云散,默默的又将焦点放回那红色的急救灯上。
李橖方才行为,都是一时心念意动,总不能让这些白白浪费了,可值钱咯!
“哪位是……病人的家属,病人的手术很成功,但是危险状态还未脱离,建议在此期间家人多陪在老人家身旁,此时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弱。”
也许是因为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医生的话语都带着公式化。
伴随着医生走出,时奶奶被推了出来,脸色较之往日更加的苍白,面容安详的躺着,那一刻,时知秋的心里怕极了。
病房里面有三张床,其中一张躺着一个病人,另外两张床空空如也,时奶奶就被推上了其中的一张床上。
临走时,医生似乎知晓了些什么,对李橖说:“通常医院里面没能睡的病床都可以睡家属,第二天整理好就行。”
李橖郑重的说了声谢谢,一路走来都是她跟医生在交流,就算是接受不了自己亲人打击,也会关心一下病人,那时知秋的反应实属不正常。
她还听见医生跟护士出门时,那护士小声的叨叨,“一个老人,一个哑巴,这生活哪里有什么盼头。”
“小声点,都是人,哪里没什么小磨小难的。”医生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李橖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用的是医院里面简易的一次性杯子,滚烫的水被她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凉,小心翼翼的呈了三杯回来。
时知秋坐在那边,像个雕塑一样,默默的静视着时奶奶的脸庞。
“阿秋,去休息一下吧。”李橖将双手轻轻地放在时知秋的肩头。
时知秋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李橖的腹部,两人静静的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屋内陷入了静默,时知秋这几路来心事重重,又少眠,不多时慢慢枕在李橖的腹部,伴随着困倦入眠。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被人轻轻的抱住,她也坠入了那温暖的怀抱里,一切的烦恼好似一场梦。
梦里,不知岁月。
安置完时知秋,李橖踱着步轻悄悄出了门,又到水房里面打了些热水。
她找护士拿来的体温计,量了时奶奶的温度,用手触碰时奶奶的额头,温度正常。缓缓地用水杯渡了点温水,到时奶奶的嘴上,不厌其烦的擦掉漏出的水渍。
等忙完了,她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时知秋,时不时的查看时奶奶的身体变化。
“阿秋,奶奶会没事的。”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