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说话的时候，近距离在观察陆寒芝的神情，想看看她能有什么反应，然而陆寒芝的神情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往日不需怎么刻意去塑造、只跟人一个对视就能让人脸红心跳的桃花眼，这会儿是一片幽深。
    这让刘金花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起了效果，她只能再加几句：
    “况且……”
    “节目组递嘉宾资料的时候，我看过这个姜总的资料，她父亲的公司现在已经被并购了，而她的小公司现在正在起步的阶段，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事情被爆出来，按照现在大众对同性恋的保守态度，你认为她的事业会不受到影响吗？”
    姜玥明明只是个以商品说话的商人，到时候却要因为“同性恋”这件事天天上娱乐新闻，会被不知情的群众抵制产品、会被陆寒芝的粉丝牵连谩骂，甚至——
    “包括她的孩子，她现在未婚带着两个孩子，虽然暂时在舆论是坚强的形象，但是……”
    刘金花话没说完，留给陆寒芝自己去体会。
    车里的气氛沉得好像能下起雨来。
    陆寒芝始终没有吭声，因为刘金花所说的那些东西，从今年年初开始就盘桓在她的脑海里，无论是她和姜玥、还是姜玥和两个孩子，陆寒芝全都想过。
    包括今天刘金花的反应，也是她的预料范围内。
    不过知道归知道，陆寒芝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沮丧，她沉默了很久，目光看着前方，有些放空，不久后忽然主动开口道：
    “我跟她是高同学，相处时间很短。”
    “再见面的时候，是我在星光当练习生的时候，当时翁总并不知道我进了星光，经纪人带着我们去参加合作方的饭局。”
    刘金花适当地做出倾听状，放在陆寒芝肩上的手并未挪开，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寒芝慢慢往下说：“在饭局上待了一会儿我就躲到洗手间去了，结果却跟她碰面了。”
    “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困境，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陆寒芝的眼眸慢慢往下看，长长的睫毛顺从地垂了下来，帮忙遮掩住那双眼的真实情绪，唯有一点微光在瞳仁里酝着。
    她低低地说：“我问她，你能包养我、给我资源吗？”
    刘金花愣住了。
    这居然还是个金丝雀被金主包走，改而爱上金主的故事？
    陆寒芝没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的深情和怀念，再抬眼的时候，她脸上已经带了浅浅的笑意，开口问道：“现在她的资金都得投入自己的公司，应该有些捉襟见肘，我想帮帮她。”
    刘金花眼有些狐疑，她打量了一下陆寒芝的神情：“只是对她有好感，然后想还掉她之前帮你的恩情？”
    陆寒芝的回答有些保守，保守却又狡猾。
    “暂时是这样。”
    因为目前的自己确实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同姜玥在一起，会给姜玥和她的两个孩子带去很大的麻烦。
    她要徐徐图之——
    无论是对姜玥，还是对身边的人。
    于是陆寒芝适时地允许自己透出点儿难过，又故意要露出轻松的模样来，眉眼稍抬，她对旁边的刘金花笑道：
    “所以刘姐，你能帮我算一下我今年目前的工作收入吗？”
    “之前合作方结的薪酬，我一会儿把她的卡号给你，接下来我所有的收入请都打到她的卡上。”
    听了她说的“暂时是这样”，刘金花的心有了底，只要陆寒芝不是猪油蒙了心非要不管不顾地出柜，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在困境遇到朝自己伸手的人，容易将那份感激错认为是爱情，这是她能够理解的一种情绪。
    刘金花觉得，陆寒芝只是还没有尝到这圈里纸醉金迷的滋味，等她明白了足够的财富、地位代表了什么之后，她自己就会放弃跟姜玥在一起的念头。
    陆寒芝要给姜玥报恩这件事，刘金花非但不会反对，还会支持，谁不希望自己的合作对象是有情有义的人呢？
    她满口应下：“我会跟会计部门说这件事的，你放心吧，账面不会有问题。”
    陆寒芝听见她松口答应，也是极高兴，不过她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喜悦，只道：“她现在很不容易，我也不想和她马上绝交，显得无情无义，所以还会保持联系，这样行吗？”
    刘金花觑着她，点头道：“我能理解，但还是要慢慢减少来往。”
    最重要的是，自己会努力给陆寒芝安排好行程，把控她们的相处时间。
    陆寒芝见她点头，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既在经纪人那儿过了明路，以免日后有些突发情况的出现让整个工作室措手不及，又不必再躲着身边人去和姜玥接触，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烦。
    两人对这番开诚布公的结果都格外满意，甚至觉得互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
    车外。
    姜玥锅子都已经架起来了，却等了许久不见陆寒芝找来柴火，以为她是出了什么意外的状况，正想往那边去——
    陆寒芝一手拢着外套，另一手抱着枯树枝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附近的枯枝有点少，我怕不够，就走得远了点，没让你们等久吧？”走近几步的同时，陆寒芝望向姜玥和夏柏舟，主动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