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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尸体已经完全搬走,那些黑衣人并未留下活口,这也在柳斐然的意料之中。郡守不敢再留,也向她告了退。柳斐然并不留人,她在这发号指令本就是逾越之事,不过是因为情况特殊才不得而为罢了。
王府管家走了进来,恭敬而充满着感激说道:“今日之事多实在是多亏了柳大人,若不是柳大人出手相助,恐怕咱们靖王府就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了。”
“管家言重了。”柳斐然微微拱手回礼。
“柳大人从皇城一路奔波而来,实在是辛苦。如今王爷昏迷不醒,小的便代王爷留客府中,现厢房已备好热水,还请柳大人移步。”
“有劳管家。”
柳斐然也确实是累急,那日得到消息,她便连夜赶出皇城往黎城而来,一路上换了好几匹马,连续跑了好几天,这才赶到了王府。最后她参与了打斗,虽没有再受伤,但是之前在皇城中受的伤此时也都裂开了。
她梳洗过后便一人在换药,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
初玉尘推门而入,她已经梳洗完毕了,原先见她脏兮兮的样子就觉这女童实在精致,此时见着她干干净净的模样更是可爱美丽。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着,眼睛大而波光粼粼般的水润,粉红的小嘴和那圆嘟嘟的脸,像极了画上走下来的仙童。
柳斐然见是她,便笑道:“原来是郡主,郡主怎么还没歇下?”
今日之事对于初玉尘来说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不过是一个七岁孩童,又不像弟弟那般没心没肺。独自一人之时,脑海里翻来覆去涌现的,都是当时那个黑人掐住自己的脖子,以及自己把刀送进了他的胸膛。
她很害怕,她想要寻求一个拥抱。可是父王昏迷不醒,府中之人对于这变动似乎比她还要害怕。她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面,闭上眼睛全都是腥风血雨,再也躺不下去了。偌大的王府,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依靠的人,竟然就是不过在今晚才见面的女子。
那个长得俊美无双,名字叫柳斐然的女子。
只不过当她推开了房门,而又觉得此举似乎有不妥当之处,她怕对方烦她恼她,笑话自己黏人。或者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让她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回答。平日里她就算少言少语,也不会像此番这般不知所措,只是心里越是懊恼,反倒是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初玉尘的表情可见的反复纠结,柳斐然全然不知这七岁孩童心里的翻涌,只觉得定然是今晚之事吓到了她,更温言开口:“是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吓到你了,睡不着?”
初玉尘突然之间就像是自己的心事被翻了出来,小脸明显泛红,别扭地站在那里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除开这种别扭的感受之外,隐隐又有一点期盼。
柳斐然见她这样,心中好笑,更觉这小郡主可爱得很,心里倒怜惜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现又遭受如此横祸。于是就开口道:“如果郡主不嫌弃,今晚便与我一同休息可好?”
初玉尘眼神一亮,进门到现在,感觉被卡住的喉咙终于放开了。她好像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明显,更要努力收敛起自己的高兴,小声问道:“会不会打扰到姐姐休息?”
“当然不会;”柳斐然含笑说道,“不过你得先等一会,我先上个药。”
初玉尘早早就留意到了她在上药,此时便走了过去,坐在柳斐然的旁边,看着她掌心里的伤口,初玉尘皱着眉头,问道:“姐姐为什么不让郎中来包扎?”
“今日府中受伤的人太多,我这不过是小问题,自己来就行了。”柳斐然正要把伤口包扎起来,便见初玉尘伸出了小手帮忙,柳斐然见她乖巧伶俐,心中更是怜惜不已,“小小年纪,学什么大人皱眉头?”
柳斐然伸出拇指轻轻揉着初玉尘的眉头,动作轻柔而眉目更是温柔。初玉尘怔怔地感受着她指腹的温度,心中竟觉得又酸又涩,水雾便迷离了眼睛。
柳斐然见状心中更是暗叹一声,揉揉她柔软的头发,说道:“时辰不早了,郡主,咱们歇息吧。”
初玉尘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柳斐然牵着自己的手上了床。她一直看着对方为自己盖被子,然后躺在了自己身边。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之下,房间到处似乎都隐藏着黑衣人,让她不禁缩了缩身体,小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柳斐然的衣角。
柳斐然见她如此表现,就知道她心中还是害怕,有意引开她的注意力,说道:“郡主可知这‘玉尘’二字的意思?”
初玉尘想了想,轻声说道:“母妃说,是仙家的吃食的意思,说我就是天上偷跑下来的梅花糕。”
柳斐然一时愕然,便觉这王妃着实是个趣人,只可惜已然去世。她轻轻摸了摸初玉尘的发,说道:“那郡主可知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初玉尘摇了摇头,大眼睛眨巴着看着柳斐然。
“是雪的意思。”柳斐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些什么,轻声道:“皇家姓初,初玉尘……不就是初雪的意思么?今日这场雪,便是今年的初雪啊。初玉尘……初雪,果真有意思。”
初玉尘今日本就极度困乏,又惊又累的她在抓住柳斐然衣角时候便无比安心,又听得她低声说着话,便觉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了。
后面柳斐然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场初雪,似乎真的来得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