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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斐然不知道她已经醒了,起身见着她还在睡,便没打扰她。朝中事情繁忙,她也没有时间一直留在这儿。
初玉尘不敢动,直到柳斐然彻底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那乱跳的心才平稳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似乎这种感觉也不错。
复杂的,而又似乎是美妙的。
不过这一种感觉,在不见到柳斐然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因为父皇的驾崩,初玉尘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已经逐渐接受了父皇不在了的事实,她更是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重担,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初闻昊下葬皇陵之后,紧接着便是初玉尘的登基大典。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在初闻昊驾崩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新皇登基的筹备。衣裳、用具、乃至礼节方方面面,都不得半丝马虎。
礼仪实在是繁琐至极,几年里也没几次是需要如此慎重的,所以太常就像是卯足了劲一样,一丝不苟地要把所有繁琐的流程都做足了。
初玉尘是苦不堪言,穿着厚重的冕服,踏着不能有半分差错的步伐,因为一旦错了,太常就会在一旁语气幽幽地说道:“殿下,又错了。”
好几次初玉尘都想摔了冕冠不走了,但是小可子在一旁朝自己拼命挤眉弄眼的,又知道自己不可任性妄为。
就这样反复纠正学习,选好的黄道吉日到了。所有人都忙碌不已,为的就是这一天。
皇宫里响起了庄重的号角声,文武百官伫立在长弘宫外的广场上,分两旁而立,朝服穿戴整齐,神色肃穆而恭敬。
宫廷乐师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站在百官前方的柳斐然庄重地踏出了第一步,接过了太常交接而来的诏书,高举过头,一步一顿地踏上了台阶最高处,俊美的脸上满是恭敬和庄重。
她转身,打开诏书,朗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
按理说,该是梁仲焕宣读诏书,可柳斐然乃是太子太师,是辅政大臣,又是初玉尘钦点,这身份上也没有逾越之处,众臣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答应了。
且此时见她朝服加身,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和那背后的长弘宫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倒是赏心悦目得很。再加上昨夜下过雪,放眼之处皆是茫茫,宫廷楼阁只露半截原色,一切恰到好处。
“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为安顺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柳斐然率先高举诏书跪下,“臣等遵旨。”
百官全都跪下行礼,高喊:“臣等遵旨——”
太常见时辰已到,朗声叫道:“迎新帝——”
号角声再次响起,那声音幽远悠长,像是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便存在于世,厚重而庄严。
“呜——”
初玉尘身穿冕服,那十二纹章皆绣在黻衣之上,那日、月、星辰昭明,天像所在,那象神武定乱,粉米粒民,无一不显露出庄重威严之姿。
她小小的人儿却走出了一种尊贵大气之感,精致的脸上全是威严和肃穆,伴随着那奏起的乐章,霸者之气顿显无遗。
她目不斜视,走到丘坛之位,此时燔柴炉,迎苍天,乐奏始平之章,她行至苍天牌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牌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上苍行三跪九拜礼。
每一个步骤下来,她都显露出惊人的沉稳之感,让人觉得这并非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之人。
此时下起了小雪,初玉尘走在雪中,有一种凌驾世间之上的威严感,让人心生敬畏。
柳斐然欣慰地看着初玉尘一步一个脚印,完成所有的仪式,最终来到了柳斐然跟前。
太常捧来冕冠递于柳斐然,柳斐然接过,亲手为初玉尘戴上。
初玉尘看着柳斐然亲手为自己戴上冕冠,看着她那俊美的脸朝自己凑近,原本一点都不紧张的她,突然间心跳加速了起来。心底萌生了一种想要闪躲的冲动,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动。
于是她看着她的脸朝自己凑近,甚至于闻到了一丝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就好像这飘着的雪,也带了味道。
冕冠戴好,柳斐然领头跪下,皇宫中所有声音此时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所有人的高呼,看着所有人都跪拜在自己脚下,初玉尘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可怕之处。
那是一种足以让人疯狂的感觉,生杀大权全在于自己手中。
初玉尘记住了这种感觉。
柳斐然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子之位是为民心所向,故而民心要是倾倒了,也就会丧失这个位置。初玉尘喜欢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所以,她要做一名明君,大权在握的明君,百姓舍不得她,百官动不得她!
初玉尘小小的人儿,谁能想到她竟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她平静地看向跪倒的文武百官,还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谢陛下!”
至此,登基大典才算是结束。初玉尘起驾返宫,文武百官亦是出宫,继位诏书宣告天下,紧接着必定也是大赦天下,免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