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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烟一颗心直接往下沉,虽然她不曾想过要“叛变”,可是被他这样威胁,也还是满嘴苦涩,说道:“放心吧,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不会回头的。”
潘若烟低下头来,看着案桌上的来信,眼眸逐渐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她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了小时候哥哥抱着她乞讨,抱着她去看病。然后她又想到了柳斐然,想到她温和耐心地对待自己,帮助自己在朝廷之中站稳脚跟。她还想到了春节那日见到的柳斐然和陛下的亲密举止,她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隐晦的猜测,可是她谁也没有提,就好像不曾见到过那一幕。
福伯深深地看了潘若烟一眼,然后缓缓出去了。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说是血海深仇都不为过。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沉浸在无边的血色之中,无法苏醒。
那些过去了的,可是却没有办法忘记的事情,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化作厉鬼向他索命。甚至经常在半夜时候,觉得自己的脸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再清醒了过来。
自己心爱的女子,凄厉地叫着,绝望的声音带着恐惧,字字泣血般地喊着,“中玉!救我!救我!啊——”
田中玉再一次被噩梦纠缠,惊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双眼里全是失措和痛苦。他大汗淋漓,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绝望而又低沉地传出来,“啊——”
他发泄般地伸出手来紧紧攥着被子,用力拉扯,然后撕拉一声,被子都被他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痛苦地弓起身来,把脸埋在被子里边,低低地哭泣,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唤着谁人的名字。仔细一听,好像是在叫唤着:
“歆儿”
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如同最为肮脏的老鼠,隐藏在垃圾里边,不敢见人。有时候他也不想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可是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报仇,他还没有给义父,给心爱的人报仇。
他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
福伯很低调,虽然他丑陋,可是他总是有本事让别人注意不到他。大概是因为他佝偻着看不出来,也可能是因为他苍老的岁数,也掩住了他脸上骇人的刀疤。他就像往常一样,出了苏府,好似四处转一圈,却转着转着,转到了和言锦庭约定的客栈里。
这家客栈很是隐秘,生意一般,所以无论是言锦庭还是福伯的到来,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言锦庭在见到福伯的时候,还是被吓得抖了一下眉毛。他知道潘若烟身边有个丑奴,却不想原来丑到了这个地步。他见福伯身后没有人,便问道:“你主子呢?”
福伯见礼,然后说道:“现在这个情况,我家小姐不便出来与世子相见。”
言锦庭微微皱眉,“既然不能相见,那又何必应邀?这是在耍本世子?”
福伯说道:“不敢,世子有什么话要问,直接问老奴即可。”
“哦?一个奴才便敢和世子相谈,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言锦庭嘲讽说道。
福伯冷静应对,“若世子连和老奴相谈的耐心都没有,又如何能成就大业?”
言锦庭顿时大怒,又难免有一些心虚,“混账,你在说什么东西?”
福伯恭敬地说道:“老奴胡说八道,还请世子不要见怪。”
不过福伯的态度摆在这里,言锦庭也明白过来,福伯并非是好摆弄的人,既然他说可以相谈,不妨就问他一些事情。言锦庭缓和了一些神色,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潘若烟和谁有仇?”
“柳斐然。”
言锦庭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眸去看福伯,“柳斐然?什么仇?”
“杀兄之仇。”
这倒是有趣,柳斐然居然招了一个有杀兄之仇的人为状元,还把她当做得意门生来培养。言锦庭想到这一点,不禁露出了一点笑容来,“她哥哥是谁?”
“世子回去稍微查一查,便知道了。”福伯不肯什么都告诉他。
言锦庭也不恼,转过来看向福伯,问道:“那么你是谁?又和谁有仇?”
福伯听罢抬起头来,对着言锦庭粲然一笑,那一口乌黑破烂的牙齿展现出来,让言锦庭倒尽了胃口。他缓缓说道:“我本命,田中玉。”
手腕这话之后,福伯就什么都不肯再说了。言锦庭瞬间明白,田中玉这个名字,一定是一个比较有名的人,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杀人。”
他们为了报仇而选择与言锦庭合作,而言锦庭为了皇位,势必要铲除柳斐然等人,所以他们是一路的。
言锦庭回去要好好调查这两个人身份,同时也为他们的坦诚而感到兴奋。他觉得自己距离那个皇位越来越近了。初静的倾心,潘若烟的助力,这都是他走向成功的垫脚石啊。
而且潘若烟身份特殊,她是女子,又是柳斐然的得意门生,只要运用得当,柳斐然恐怕会被直接玩死都没人知晓。
柳斐然若是死了,初玉尘便没有了一大臂膀,又能成什么大事呢?
言锦庭的笑容都不禁变得得意了起来,他与福伯分开之后,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调查两人的身份。越查,越是心惊,然后越是舒爽。
他手指轻轻按在查到的消息上边,刚好按住了田中玉三个字。多年隐忍,毁容而回,这一把刀,用得好的话,一刀就能致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