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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簇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径直走向自己,而是远远地站在了原地——所以,这个关怀也不过是场面话和假象而已吧?
“……我没事。”
她出了一身冷汗,只能依靠指甲深深嵌入掌肉中的痛苦,勉强保持理智上的清醒。
“花筝殿下,现在发生了紧急情况。”梅特勒只以为花簇是担忧现下的情形,着急地想要向花筝解释。
“我知道,γ出现了。”
梅特勒见她胸有成竹,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期望。
“是的,所以希望您能像四年前一样……”
花筝却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空旷地。”
梅特勒一惊,“您的能力难道无法在非封闭空间使用吗?”
“当然不是,我的能力在哪儿都能使用。但是,空旷地意味着没有可靠遮蔽物,这些临时搭建的建筑根本无法阻挡远程武器的攻击。我的能力会无差别阻断所有哨向的能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意味着,己方所有的守卫都会变成普通人,守备力量将大幅度削减。就如花筝所说,这时如果面对远程武器的攻击,他们很有可能无法保护王储殿下的安全。
“我不仅不会启动能力,而且现在要求你们立即远离王储殿下。”
在花筝微笑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守卫都大惊失色。
“殿下?”
“我从到达盛培庄园之后还未和任何人肢体接触过,但是,你们呢?”花筝一步步向前走去,身上带着惊人的气场,“只要是巅峰状态,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有自信能够保护她,所以,请立即从我姐姐身边离开。”
这样说的时候,花筝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但那并不是梅特勒所熟悉的二王女,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命令让护卫们有些不知所措。
包括梅特勒都在这个时候看向了花簇,对他们来说王储的命令才是绝对的。
花簇眼前发黑,却极力逼迫自己的大脑运行。
“梅特勒,你们先出去,留下守备人员,剩下的人都去保护阿简,我要和……小筝单独谈一谈。”她看了梅特勒一眼,语带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今天只要我活着,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护卫们都因花簇的话精神一振,他们都明白,这句话反过来说的意味——若这里有人出事,那也只能是在她不在之后。
“是。”
两姐妹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奇怪,但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之下他人也做不了多想。护卫们有序地退出休息室,只剩下花筝和花簇两人。
“姐姐,好久不见。”
花簇嘴唇发抖,因喉咙中的哽咽而发不出一丝声响。
太难了,这段时间她恍如生活在梦境之中。所有的事在她心中发酵后,当初因惨烈而来的麻木也逐渐远去,感官一下子都鲜明了起来。
疼痛,苦涩,在她身上无处不在。
多看一眼,多听一声,多想一次,都是痛。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花筝还能用这样坦然的脸来面对她?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为什么对方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羞愧、悔恨和内疚?
就因为她不懂感情吗?
“你必须开启能力。”
可是,作为花簇,作为盛朝的王储,她一句质问都不会允许自己说出口。她不能再对花筝付出哪怕一丝的感情,爱不可以,恨也不可以。
她不会恨花筝,对一个没有感情只知道遵从命令的可怜人,就连恨也是多余的。
花簇已经想过千万遍,唯一能让自己赢得体面的方法只有这个。
如果花筝真的只是一个无法体会感情的工具,那么作为她的主人,自己能够给予她的只有命令和怜悯。
第119章 爱(九)
花筝背着手, 微微歪了歪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花簇,满面笑容地道:“王储殿下, 我必须得提醒您,这个命令正在置您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花簇坐得身姿笔挺,逼迫自己直视花筝的目光。
“那你又知不知道, 自己的决定是置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王储殿下的语气带着怒意与不甘,“啊,我怎么忘了, 你恐怕也根本没有对生命的敬意和怜悯。”
她想起希特特尔拉小岛之后, 花筝对莎布他们不仅没有一点儿敌意,甚至还在之后选择了合作的事。
花筝当然不会因这些讽刺的话语而生气,“您说得对, 我没有这样的感情。于我而言,您的安全高于一切。无神领域会让范围内的所有哨兵和向导失去能力,包括我自己。如果有人想要从远处偷袭您,届时您将毫无防备。”
她的安全高于一切,可她的感情就可以随意践踏,这应该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想法吧?
花簇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与荒唐。
“所以, 你认为只要我安全就足够了吗?暂且不说生命的价值, 现在能够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你难道认为他们出事我就不会受到影响吗?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保全自己,你信不信,我会立即步大伯后尘?”
人在最伤心的时候还能保有理智, 记得自己的职责,并且能有逻辑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事。
花筝因花簇的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您说得很对,单纯如此当然会让您的名誉受影响。但若是这场事故有比您更大的责任人呢?譬如……您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