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罕，也就是白云飞恢复了记忆。
    按照他说的，是她抱着白王冲进毡包那一幕刺激了他。
    之所以会刺激到他恢复记忆，是因为他是断门关的大将军。
    曾经他的一个兄弟受伤，他也如同她这般，甚至比她还要焦急。
    而一个大将军为何会那么狼狈躺在草原，白云飞没有多说，华荣也从来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但是不问，她却能够用已知的消息挖掘出更多对她有用的。
    这是上个世界知识赋予她的能力——思考。
    白云飞失踪之后，朝廷还没有派新的大将军来断门关，而在此之间，断门关能够做主的自然就是仅次于白云飞的几个将军。
    而其中，以秦家那位死在她手上的秦将军为最。
    “他死了，我杀的。”
    在白云飞离开尤里部落的时候，华荣坐在昏迷的白王床前，抚摸着它看上去黯淡了许多的白毛，动作轻柔，声音更是轻的道。
    白云飞愣了一下后，什么都没有问，就往断门关而去。
    只要他是断门关的大将军，那么她带一匹狼进关，自然不是大事。
    当然，前提是她要保证白狼不会伤及无辜。
    华荣轻嗤，她的白王，自然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至于不无辜的人……她不会让它碰，太脏了。
    “我不阻拦你，只是一句，活着回来。”
    在华荣离开的时候，乌恩难得正经地道。
    华荣笑着拥抱他：“乌恩叔叔，多酿马奶酒……少酿也行，和乌恩叔叔抢着喝更好喝。”
    乌恩打了一下她的头，骂道：“臭小子，找打。”话虽这么说，眼中却有泪光。
    这段时间，乌恩已经知道华荣是狼养大的孩子。
    他没去想为何一个狼养大的孩子会人类的语言，甚至为人还这么聪明。
    他只是替华荣觉得难受。
    “嗷”
    华荣侧头一看，就发现白王正幽幽的看着她。
    华荣失笑，摸了一下它的头，没有再和乌恩说什么，转身就和白王一起离开部落。
    “你呀，那是乌恩叔叔，是我父亲一样的人，他的醋你也吃，小气鬼。小气鬼可成不了最伟大的狼王……”
    到最后，风吹散了她的声音。
    阿茹娜这个时候才跑出来，抱着乌恩哭道：“阿爸，如果我不说断门关有地图，莫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走？”
    乌恩摸了一下他的头，叹了一口气道：“傻孩子，她不是我们草原能够留下的人。”
    乌恩知道华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姑娘。
    可是他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之名，天下知！
    断门关。
    有白云飞这守关大将军在，华荣成功的进了关，随即就去了白云飞的将军府。
    将军府很大，然而却没有什么仆人，布局也相对简单。
    没有假山流水，也没有花团锦簇。
    这不像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住的地方。
    不过这些华荣也不在意，白云飞更不在意。
    “这是你要的地图，还有一些干粮、衣物，还有一匹战马。这战马名随风，是千里马中的佼佼者，随我上过战场，也见过狼群，胆子大，不怕你身边的狼王。”
    白云飞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比华荣想的还要谨慎。
    白云飞摸了摸旁边的随风，笑着道：“不过，这马除了我，谁都不认，你能够驯服它，我才会把它送给你——”
    白云飞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华荣跟他道了一声谢，就已经翻身上了马。
    而那匹往日威武不凡的战马，在她面前，温驯得很。
    这马还会对旁边的白狼王喷气，在华荣面前却仿若猫儿。
    白云飞苦笑：“我这真是杞人忧天呀。”
    华荣安慰她：“应该是我身上有白王的气息。”
    白云飞：“……”默默地看了一眼正威武对白狼吐气的随风，不说话了。
    华荣觉得自己成功安慰到了他，准备离开之时，问了一句：“秦家能够让你消失，就代表上面的人不在乎你，既然如此，你何必在为这个王朝卖命？”
    白云飞目光柔和，并不意外华荣能猜到他出事的原因。
    “我不为上位者守关，我只为天下百姓守家。”
    华荣闻言，表示不懂。
    白云飞似乎明白她的懵懂，也没有多解释，“走吧，还有，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华荣摆手：“不用谢。”
    走的时候，还是说道：“秦家如此嚣张，说明当权者的昏庸。我不管天下人如何，只希望你能顺遂。草原很美，我希望我回来时，你能和我一起去——”
    说着，顿了顿道：“阿茹娜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不动白云飞回答，她就策马离开了将军府。
    在她身边，白王紧紧跟随。
    白云飞看着消失在视野之中的少女，笑了笑。
    一片落叶飘落，他伸手接住：“我白云飞的命，不是朝廷的，也不是自己的，而是我守护的百姓的！”
    生于将门，便是生于这断门关门内。
    若有朝一日，异族进关，也就代表他命绝。
    不悔而已。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林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注1〕”
    白云飞开口唱着，声音越来越大，曲调越来越高。
    华荣勒马，回头望向将军府方向，耳边仿佛听到了那激昂悲壮的歌声，似千军和声，直击人心。
    华荣隐约觉得，这或许会是她和白云飞最后一次见面。
    华荣下马，对着将军府的方向抱拳，真心一拜。
    她不懂白云飞所说的话，却隐约明白这是值得她一拜的。
    或许白云飞就是上一个世界历史课本上所说的，英雄。
    英雄？
    她不懂。
    她重新上马，再不回头。
    “驾”
    “嗷”
    白王高昂一叫，与随风并列，在空旷的官道上飞驰。
    华荣目光凌厉的看着前路。
    秦家。
    等着我！
    一路之上，见到的人都纷纷避让，待华荣离开之后，才敢议论。
    “那少年郎骑的马好生威武！像是战马！”
    “那旁边的白狼才威武吧，纯白的狼，这恐怕是狼王吧？”
    “难道不是能够驯服狼王和烈马的少年郎更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