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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看斜阳_分节阅读_42

      他看了眼时间,的确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可找了。午饭时邱爸邱妈也来了,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邱骆岷和温凝送行。
    邱妈说:“其实没我们什么事儿,但是我纠结好几天了,邱儿走了,只剩下路路,还不如让路路跟着一起。再说若培你那么忙,孩子成天自己在家哪成啊。但是一想俩孩子都走了,我好像更难受。”
    路若培问:“路路,你觉得呢?”
    路柯桐摇摇头,他知道大人们希望他跟着一起,邱妈希望他和邱儿作伴,也为了他不用承担高考的压力。温凝和路若培是想让他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我不知道。”
    下午杨越言来了一趟,貌似是找路若培谈公事,后来他们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沙发上喝茶聊天,路柯桐下楼的时候打招呼,然后坐在一边给他们倒茶。
    “那个官司拖挺长时间了,所里没人愿意管,太麻烦,这阵忙那个我都没睡过好觉。”
    “你给自己找事儿怨谁?别跟我诉苦。”
    “人家老爷子亲自登门拜托好几次,我又没诸葛孔明厉害,哪能拒绝啊。”
    路若培一声轻笑,没再反驳。路柯桐守在一旁有些出神,他看着和杨越言聊天的路若培,能感受到对方的放松和惬意。温凝来时他们就已经是朋友了,这些年他却始终和杨越言没有正式见过面,那两次撞见也是难得。
    路若培除了身份敏感要小心以外,大概是真的很顾及他。
    他妈妈说,于千万人之中找到所爱是很难的,于路若培更难。他呼口气,轻轻说:“爸,我想好了,决定和我妈出国。”
    路若培看了他很久:“好,哪怕是散散心也行,不想待了就马上回来。”
    等路柯桐上楼以后,杨越言说:“想起你没醒的时候,我没话找话问路路你爱吃什么,他想都没想就说鱼,我当时就想也没你说的那么不靠谱。”
    “我是他爸,知道我爱吃什么不是应该的么?”
    “你多特殊啊,不爱吃的能忍着吃了,爱吃的能忍着不多吃,不观察你三年五载的根本看不出来。”杨越言笑着,然后看看时间准备走了,“行了,就这么几天了,赶紧滥用职权打电话吧,把孩子的手续尽快办了。”
    路柯桐回到房间,点开了和原隰多飞蓬的对话框,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编辑了一段留言,反复删掉又打,最后按完发送就退出了界面。
    三天后去机场送邱骆岷,邱妈抱着邱骆岷抹眼泪,舍不得儿子,等邱爸拉着她去平复心情后,邱骆岷靠着路柯桐崩溃地说:“我是去死吗……”
    路柯桐看了眼时间说:“你们班同学没来送你啊,人缘儿怎么那么差。”
    “什么啊,我们分别派对都开好几次了。”邱骆岷撸撸头发,“那么多人来干嘛,我得笑着走。再说了,八号你走的时候你们班有人送你吗?到时候给我拍个视频,我看看你人缘儿。”
    路柯桐低着头:“我没告诉他们。”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和每个同学关系都挺好,大家看他年纪小也照顾他。班长、体委、那帮兄弟、还有汪昊延和简辛,幸亏那时候拍过一张大合照,也算有个念想。
    又等了将近一个钟头,邱骆岷走了。
    八号那天早晨,费原早起去打球,太长时间没摸球都快憋疯了,在球场和几个体校学生打了一上午,中午太热就溜达着回去了。
    进屋脱掉上衣准备洗澡,看见沈多意在他的房间玩电脑,“干嘛呢?”沈多意解释道:“下学期助学金的表,老师刚发给我,我下载完去打印。”
    “打印完顺道给我带份儿饭和饮料。”他走进浴室关上门。沈多意在外面喊:“弄完了没关机,赶时间!”
    洗完出来,沈多意的饭还没回来,他坐下对着电脑也没什么可做的,好长时间没用过了。盯着桌面看了会儿,又起身喝了杯水。
    “你的饭!”沈多意拿着几张表回来了,把一份炒饭放餐桌上就走。费原在里面喊:“给我拿进来。”
    沈多意又给他提溜进来:“我欠你的?”
    “用完不关机,你可不欠我的么。”
    “呸,我以为你还玩游戏呢!”
    这下给提了醒,游戏好长时间没上线了,他移动鼠标登录了游戏,然后打开盖子准备吃饭。再抬眼看见好多消息,一条一条看完,最近的是前几天路柯桐发的。
    “费原,你那天没来,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是不死心,抱着一点儿幻想。所以我给你发了这条留言。”
    “八号下午我就跟我妈去美国了,可是我最不舍得你,你会有一点点舍不得我吗?”
    “于千万人之中找到所爱很难,我找到了,又失去了。未来不好说,但我能肯定的是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你让我那么喜欢。”
    “但我希望你能找到另一个我,一个善良美好的我。”
    费原看着那几行字,半晌回不过神来,路柯桐要走了,今天下午就要走,温凝都不是路柯桐的亲妈,那个傻子跟着人家走干什么?!
    他嗤笑了一下,他们都分了,想这些又是干什么。
    关掉电脑,把饭放进冰箱,他倒在床上准备睡一觉。翻来覆去的,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难受又无从发泄。抓起枕头捂住脑袋,逼自己别再想。
    枕头下的那张照片露出来,路柯桐在开心地笑。
    “真他妈,”他骂了一半又顿住,想起留言里说的,“我那天没来?”
    起身走到书桌旁,他拉开抽屉取出了那封信。抽出信纸,第一行就看见被洇湿变形的字,“老大,你的伤还疼吗?”
    路柯桐是不是边写边哭。
    费原看完信,胸口像堵了块儿石头,路柯桐的亲生父母早就去世了,路柯桐他爸出了车祸,路柯桐听见了费得安打他时说的话。
    怪不得。
    还有上个月的最后一天,路柯桐是不是一直在公园等他?
    费原把信纸攥得变形,猛地起身要走,碰掉了桌边的平摊着掉在脚边,书页中间,是路柯桐送他的那朵月季花。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我扫完地在甬道旁边摘的,你喜不喜欢?”
    “这是月季。”
    “管他呢,反正收了我的花,忘记那个他。”
    他拿上摩托车钥匙奔出房间,低声咒骂着,他要什么善良美好的路柯桐,他看上的、喜欢的就是这个又美又傻逼的王八蛋。
    候机大厅里,温凝在听路若培的嘱咐,不耐道:“我比你会照顾,你真啰嗦。”路若培冤枉,说:“我是让你别总照顾他,他该学会独立了。”
    路柯桐四处望着,眼神充满了焦虑,路若培问:“在看什么呢?马上要进去了。”
    他声音有些颤抖:“爸,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就不走了。”
    “唉。”路若培叹气,“你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没舍不得。倒是你自己,你有舍不得的吗?”
    他不停看向远处,但是没有人来。温凝拉他,说要进去了,他动动嘴唇说了再见,转身就掉了眼泪。
    邱儿说的对,他最近的眼泪忒多了。
    费原一路加速,摩托车发出巨大的响声,八号下午的飞机,但是没说下午几点,他像不要命一样,越开越快。
    到了机场,刹车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大步跑进机场大厅,盯着航班信息看。人来人往之间没有路柯桐的影子,他去咨询台询问,飞美国的航班是几点。
    “今天下午只有一班,已经在二十分钟前起飞了。”
    他退后一步转身,念叨着,小树苗走了。
    摩托车半道上没了油,停在一家店门口后打车回家,后来又改了主意,“算了,师傅去海边儿。”
    找了块儿地方坐下,费原望着起伏的海面,那次他们来露营,路柯桐嫌他不带着游泳就发脾气,等下了水又害怕,说亲一个就回去。
    他说亲什么亲,咸。
    结果路柯桐上岸就去买饮料,喝完说自己不咸了。
    “真有意思。”他感慨一声,鼻子很酸。海风吹得人很舒服,今天太阳也没那么晒,他一直坐着,等到下午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