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页
“她听不见的!她听不见的!阿桐啊,给慈姨松松绑啊,我这老胳膊老腿都麻了。”慈姨高声哀嚎,生怕秦孤桐一直绑着她。
“闭嘴。”秦孤桐厉声道。
慈姨忙说:“她真的听不见的。方中正一直给她灌药,她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味道、尝不出咸淡。要不是为了保持药效,你碰她她都没感觉。”
“五感消退?为什么?方中正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孤桐闻言震惊,只觉得这些人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人的想法度量,衣冠皮囊之下都是恶鬼禽兽!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逼的!”慈姨看着秦孤桐杀气腾腾地逼近,连忙往后缩,“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方中正说过,她的武功跟五感有关。他,他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给她灌□□,都是方中正干的!”
慈姨胆颤的牙齿磕碰,发出破碎的害怕。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伤天害理的事,她一直都知道的。
秦孤桐眼中怒火腾腾:“什么叫保持药效?”
“头两年有次没救活人,人上门闹事,方中正发现要是这怪物一直好好的,她的血就没那么有用。”慈姨好像突然找到了好借口,连忙给自己洗脱罪名,“所以,我才,我才弄她,都是方中正让我这么干的!都是他逼的!”
秦孤桐望着萧清浅,她睡颜恬静,脸上交错的伤痕也遮掩不了那抹清丽。
“我与你无冤无仇。”秦孤桐回过头,冷冷的对慈姨说。就在慈姨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秦孤桐猛地抬手一击将她打晕,“苍天有眼,愿你安然死在这里。”
秦孤桐托起萧清浅右手腕上的铁链,黑色的镔铁,衬得那手腕如莹玉一般。玉骨天成,雪肌无暇,只可惜,太瘦了些。
握着霜华剑在铁铐上小心的比划了一下,秦孤桐丹田气转,用足了浑身气力,扬起长剑,奋力一斩。
——铮!
一声长鸣,铁铐应声而开。秦孤桐托着萧清浅的手腕,反复查看,生怕伤着她。
突然,手指微微一曲。
秦孤桐一惊,见萧清浅气息有起伏,似乎慢慢醒过来。她低头凑到萧清浅脸边,只觉香气宜人,想来自己嗅见的异香正是源自于她。秦孤桐愣神之际,萧清浅动了一下右手手指,缓缓抬起手臂。这动作似乎不受她控制,而是手臂被微风吹起,轻轻慢慢碰到秦孤桐的脸颊。
脸上轻柔的触感微痒,秦孤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出来。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般心满意足的笑。
她小心地握着萧清浅的手,一点一点触碰自己的脸颊。她看不见,她只能让她用指尖描画。让她知道自己,不必害怕。
“别害。”秦孤桐小声的说,明知道萧清浅听不见,她仍然柔声安抚,“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秦孤桐将霜华剑放在一边,捧着萧清浅的手,在掌心写下——别怕。
萧清浅睫羽轻颤,神色依旧淡然,秦孤桐不知她是不是不识字,又写——可识字?
她紧紧的盯着萧清浅,那张伤痕密布的脸已经不能惊吓她。秦孤桐只盼着她点点头,给自己回应,哪怕一丁点。
萧清浅握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很凉,秦孤桐却突然觉得丹田中腾起一簇火,燃烧着鲜血在脉络里奔腾。她连忙在萧清浅的掌心写道——别动,开铁铐。
萧清浅果然不动,十分乖巧的任她摆弄。等手铐脚铐都打开,秦孤桐欣喜若狂,比萧清浅还开心。萧清浅不见又看不见,秦孤桐满腔欢喜无处宣泄,很不得将慈姨摇醒。她搓搓手,回到萧清浅身边,在她掌心写道——好了,别怕,我不是坏人。
秦孤桐写的很慢,怕萧清浅辨识不明。她写着写着,才突然想到,她和萧清浅该何去何从?方家是不能留的,逃出方家尚且不易,而山下可能已经危机四伏。那个刺杀君天威的神秘人……
想到这里,她浑身沸腾的热血瞬间冷下来,禁不住微微一颤,坠入冰渊。
她凝望着萧清浅,一时茫然无措。
天下之大,难道真的没有一处容身之地?
这时萧清浅慢慢抬起手,小心摸索着将她手翻过来,微凉的指尖在秦孤桐掌心轻轻滑过,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别怕。
第17章 初战
山中一声鸡鸣,秦孤桐一惊,抬眼看窗外漆黑如墨。既然山鸡打鸣,此刻只怕已到丑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寅时,那时正是日月交替之际。
“现在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兵贵神速,我们现在就下山。”秦孤桐说完才想起萧清浅听不见,在她掌心写下——离开。
萧清浅便要起身,秦孤桐虽知她伤口愈合极快,但仍不免担心。她小心翼翼地扶萧清浅,将她揽坐在床边,又拿霜华剑放到她手中。秦孤桐快步到衣柜边翻了翻,发现尽是款式相仿的白衣,或丝绸或绫缎。她最后挑中柜子底下垫的那块棉布,因屋里没灯,也瞧不清是黛青还是景蓝。
抖开一看,布料极大,秦孤桐满意地转身,脚步倏地一涩。
明月被山峦挡住,窗外屋里尽是一片浓墨。在这要将人吞噬的漆黑中,白衣胜雪的萧清浅抱着霜华剑坐在床边,似月华清辉在黑暗中莹莹发光。青丝垂落,半遮着残破的容颜。如碣石立于沧海之滨,任怒涛卷霜雪,依旧是岁月不改的清冷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