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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墙边,俯身将虎子娘抱起。
    “叮,叮叮…”
    两角碎银从虎子娘衣兜里滚出,跌落在暗红血迹中,瞬间沾污。
    秦孤桐喉间哽咽,只觉一句郁气卡在胸腔之中。她慢慢蹲下,将碎银捡起,在自己衣摆上仔细擦干净,小心放回虎子娘衣兜里。
    她走出门见萧清浅抱着虎子。两人相视一眼默默不语,带着虎子和虎子娘的尸体,往那浓烟滚滚之处走去。
    穿过安静的村庄,最西边就是虎子家。
    萧清浅鼻息微动,心中一惊,立即出言道:“阿桐,等一等。”
    秦孤桐闻言连忙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她。
    萧清浅眉梢一皱即松,此时脸上神情淡然,心中却极其不安:太过安静,除了鸡犬风声,人语马呼都消失不见。
    她抬眸望着前方,只需再走几步,绕过这户人家的土墙,便可以看见虎子家。然而她此刻已经确定……
    “清浅?”
    萧清浅望了她一眼,泰然自若的说道:“阿桐,在这里等等我。”
    秦孤桐心中万般疑惑,还是点点头。
    萧清浅从容迈步向前,转过墙角,眉头蓦然紧蹙。
    未熄的火海依旧翻腾,火舌吞吐,浓烟滚滚。漫天余烬随风四播,沾到地上的尸体便停歇。
    尸体。
    一地尸体。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刀伤剑痕皆不相同。若说有甚么不同,便是那两具马匹的尸体,倒在人群中,十分突兀显眼。
    萧清浅听见脚步声,慌忙回头。
    秦孤桐双瞳骤然放大,忽露惘然之色,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噩梦之中。她嘴唇嗫嚅,欲语无言,无措的转动头颅,目光不知该落到何处。
    萧清浅心惊胆战,连忙将虎子放下,疾步走到秦孤桐身边。
    秦孤桐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情平静的朝清浅点点头,甚至带着安抚的笑意:“清浅,我没事的。”她说罢,弯腰将虎子娘放在虎子身边。
    接着,走进尸堆寻觅片刻,扳开那位青年的尸体,小心将梨花抱出来。
    秦孤桐怔怔看着虎子一家三口,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定是牛家那个管事,我去时没有瞧见他。”
    萧清浅抿唇点头,附和道:“嗯。”
    秦孤桐一拍腰间横刀,战意抖擞道:“他未必知道牛家之事,说不定刚赶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就去!”
    “阿桐!”萧清浅低呼一声。
    秦孤桐却未留步,运起轻功直奔牛府而去。萧清浅深感不妙,立即追上。
    足尖点过树梢土墙,越过篱笆小院。秦孤桐从未如此平静与焦急。混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绪,她矗立在牛府门前。抬头看看金漆大字,她稳步走进去。
    牛家人不曾料到,这大煞星居然杀了个回马枪。趁火打劫的下人们如见恶鬼凶神,怛然失色争先恐后的逃窜。
    秦孤桐扫了一眼杂乱狼藉的院中,不见大管事的身影。她抬脚随意踹倒一人,冷声问道:“大管家呢?”
    那小厮才十五六年纪,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秦孤桐抬眼望去,正是主宅。
    还未走近屋中,就听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她持刀走进,趴在牛爷尸体边痛哭流涕的女眷们一抬头,顿时吓得抖成筛子,死死搂着自己的孩子。
    “啊!哇哇呜…女侠饶命啊!”
    “饶饶饶命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满面泪痕花妆容,一腔心酸泣不停。倒是那怀中簌簌发抖的孩子,死咬牙关,睁着一双恨意森然的眼。
    秦孤桐紧抿唇角,环顾左右,漠然越过。
    正厅后是书房,亦是空空荡荡。或许畏惧主人生前的威权,无人敢轻易骚扰,这里保持着原样的整洁干净。
    书桌上的信纸,吸引了秦孤桐的目光。她缓步走过去,慢慢拿起纸张。
    萧清浅站在书房门边,凝望她灰败的脸色,暗中喟然长叹一声,心疼不已。她的阿桐,避过明枪,却终究未能躲过这世间的暗箭。
    她轻浅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自责——尚若自己再细致些,再深思些……
    秦孤桐微微一动,指尖的信纸飘落。
    阿兄见信如晤:
    小弟昨日遇到一女,武艺高强,弟不能敌。今日两女携行往建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容貌出众,兄当留意。若能敌,请替我报仇,弟有重谢。若不能敌,务必结交,来日……
    秦孤桐定了定神,走向萧清浅。
    牛家大管事跪在地上,见她走近,骨寒毛竖宛如惊弓之鸟,不住磕头求饶道:“女侠…女女女侠!女侠饶命啊!饶命啊!我就说你们要去建邺城,没让牛爷给他师兄写信啊!真没有啊!不是我的主意!”
    秦孤桐面沉如水,冷静的将他踹翻在地,一字一顿的问道:“虎子家是不是你发的火?”
    大管事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茫然望着秦孤桐,紧接着头如拨浪鼓,嘶声力竭的喊道:“不是!绝不是小的!女侠,你信我啊,知道你们要往建邺城,我立马就赶回来告诉牛爷啦!”
    萧清浅见秦孤桐星眸中暗云骤聚,担忧道:“阿桐。”
    秦孤桐面无表情,恍然不闻。她死死盯着大管事,牙关开合又问道:“火不是你放的,人是不是你杀的!”